“我亲生母妃名赫画歌,是顺州赫氏大家贵女,当年入宫乃是为家族兴盛,入宫前,她与兄长赫洽云在中?江顺州长大,两人虽是一母同胞的血亲,却?早互生情意。只是为了赫家亦为了自己的野心,她进了宫,赫洽云却?留在顺州,从此天各一方。”
“深宫寂寞,赫画歌对?皇帝从来没?有?半分爱意,或许是太孤独,或许是心性本就偏执,不知怎的,她竟看上了陆将军。”雁萧关的声音很?是平淡,像是在说旁人的事,“可陆将军是什么人?他是皇帝的结义兄弟,一生忠君爱国,心性坚韧又耿介,眼里只有?家国与道义,怎可能看得上身为弟妹又是皇妃的赫画歌?”
晨光洒在两人身上,徜风依偎在他们身边,周围的银狼们安静地?卧在地?上,连吵闹的小狼崽都收敛了动静,仿佛都在倾听这段肮脏的往事。明?几许紧紧握着雁萧关的手,无需多言,眼神里的理解与心疼已胜过千言万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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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等我慢慢复健,争取日更多一点点[亲亲]
第265章
雁萧关看着他, 忽然觉得,那些过往的遗憾与伤痛,在这一刻, 似乎都?变得不再沉重。他身边, 终于有了可?以?并肩同行,共担过往的人。
“赫画歌自?小被?宠坏了, 骨子里的偏执让她从不轻易放弃。没人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,竟设计着陆将军有了一夜情缘。”雁萧关笑了笑,声音转沉。
明几?许的身体猛地?一僵,握着雁萧关的手不自?觉收紧。他喉结动了动, 声音有些发颤, “那……陆将军知晓你的存在吗?”
“他不知,从头到尾,他都?是被?算计的那一个, 所?有痕迹都?被?赫画歌用手段抹去了。”雁萧关缓缓摇头,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巅, 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怅然, “因此事,她意外有了我, 恰好她需要一个孩子固宠, 心?存侥幸之?下,她将我生?了下来, 没想到就这么巧,我偏偏是陆将军的种,未免事情败露,她将我扔进了狼笼,想让徜风把我碎尸万段, 以?此泄愤。”
明几?许眼?中风暴在遮掩不住,他恨不得将赫画歌碎尸万段,不过他很快压下这种无望的冲动,毕竟他恨的人怕是早就只剩骨头了。
“可?徜风没有伤你。”明几?许想到此,眼?神里满是庆幸。
“是,我命大。”雁萧关看向身边的徜风,徜风似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,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,“徜风不仅没伤我,反而把我当成了它的孩子,用狼奶抚育我,拼死保护我。后来又得了代贵妃的喜爱,她把我从狼笼里接出来,养在身边,我这才顺利活了下来。”
雁萧关:“一开始,在所?有人眼?里,我只是一个不受赫画歌宠的孩子,没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世,包括我自?己,都?不知道我居然是个见不得光的孽种。”
“别这么说自?己。”明几?许立刻打断他,伸手捧住他的脸,让他看着自?己,眼?底的心?疼几?乎要溢出来,“这不是你的错,是他们成年人的执念与算计,与你有什么关系。”
他轻轻摩挲着雁萧关的脸颊,声音放得极柔,“雁萧关,过去的事都?过去了,那些伤害你的人,都?不必再放在心?上。现在你有我,有徜风,有夷州王府的所?有人,你是我们心?中最重要的存在,谁也不能对你指指点?点?,包括你自?己。”
雁萧关望着明几?许眼?底真挚的情意,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,他抬手覆在明几?许的手背上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,“我没事,都?过去了这么多年,早就不在乎了。”
说着,他话锋一转,继续说道,“巧合的是,我出生?几?年后陆将军因故去了一趟顺州,顺州是赫家的地?盘,赫家长子赫洽云跟赫画歌一个性子,出身名门,又有赫画歌得圣宠之?故,在顺州要风得风、要雨得雨,肆意妄为,没人敢惹。”
说到此,他幸灾乐祸一笑,“可?他不知天高地?厚,偏偏惹到了陆将军头上,被?陆将军的刚正不阿吓得心?惊胆战,最后竟一命呜呼了。”
“赫画歌心?里最重要的人,从来都?是她这个兄长。”雁萧关的声音低了些,“陆将军害死了她最珍视的人,她恨得牙痒痒,却碍于陆将军是弘庆帝极信任的左膀右臂,暂时无法报复。于是,更是将一腔恨意撒在我身上。”
“后面的事你也知晓了,前朝争端四?起,为了报复陆将军,赫画歌和赫家寻机掺了一脚,不仅害死了陆将军与数万神武军,陆家数十口人也死在了她的算计里。”说到这里,雁萧关的语气依旧淡然,仿佛在诉说一段与自?己无关的往事。
明几?许看着他平静的侧脸,心?里却像被?针扎一样疼。他忽然想起什么,轻声问道,“那你身上的毒呢?赫画歌为何要给你下毒?”
“有黛贵妃和徜风护着,赫画歌明着动不了我。”雁萧关的声音顿了顿,眼?神有些闪躲,像是有什么难以?启齿的秘密。
明几?许没有催促,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,“没关系,不想说就不说。“
雁萧关看着明几?许眼?底浓得化不开的温柔,心?中那道尘封多年的防线忽然就塌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干脆一咬牙,声音带着几?分不易察觉的艰涩,“我体格随陆将军,陆将军是出了名的高大,我身量自?小便比同龄人长得快,小时候又吃了几?年狼奶,因此十岁时身形便如寻常十四?五岁的少年般高大。“
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艰涩,”有一日,我回宫殿就寝,那时黛贵妃盛宠正浓,赫画歌早已失宠,宫里冷清得很。那天她不知喝了多少酒,醉得一塌糊涂……”
说到这里,雁萧关的声音顿住,脸色骤然沉了下来,眼?底掠过一丝难以?掩饰的厌恶与冰冷,“她醉酒之?下,不知是将我当成了弘庆帝,还是当成了陆将军,竟、竟对我……”
话到嘴边,他实在难以?启齿,只重重闭了闭眼?,再未说下去。
明几?许的心?猛地?一沉,瞬间便明白了后续,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?底窜起,他握着雁萧关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眼底满是疼惜与狠厉,他无法想象,当年不过十岁的雁萧关,是如何面对亲生母亲的癫狂与亵渎。
雁萧关见他神情骤变,连忙握紧他的手,声音急促了几?分,“你别生?气,我中途醒了,我本就一直警惕于她,即使那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却是条件反射将她踢了出去,连夜就离开,再也没回去过。”
当然,他尚有未尽之?言,不过看了看明几?许难看的脸色,他还是咽下了堵在腹中的话头。不过,因为有此阴影,使得他至此数年都对女子退避三尺,也没什么必要说出来吧!
“也是那天,她趁着醉意,哭喊着说出了我的身世,说我不是弘庆帝的孩子,是她与陆将军的孽种,说她恨陆将军害死兄长,恨我这个耻辱的存在。”他视线心?虚的飘了一瞬,立刻继续道,“我这才明白,为何从小到大,她对我要么视而不见,要么满心?恨意,原来我从出生?起,就是她眼?中钉肉中刺。”
“之?后我便逃了,可?身世秘密被?我知晓,又出了那般不堪的事,赫画歌怎会放过我?”雁萧关的声音淡了些,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凉,“她杀不了我,便用毒,那毒是你配置的,你最是知晓其毒性,不会一击毙命,却会日复一日地?折磨人,让我求生?不得、求死不能。”
“我当初还奇怪她为何不给我下沾之?毙命的毒,”说着,他将明几?许更往怀中按了按,“原是你擅自?改了毒药,虽受了数年折磨,可?保住了小命,还换来了你,我真是赚大了。”
明几?许却听得心?头发狠,咬牙切齿道,“早知她对你如此歹毒,当初我就该先给她下剧毒,让她尝尝生?不如死的滋味。”
“她还是死了。”雁萧关轻声道,“我毒发昏迷后,黛贵妃发现我中毒,立刻求父皇派太医医治。父皇那时已深爱黛贵妃,自?然无有不从。“
“后来他发现我身世有异,又想到我作为赫画歌的独子,她却对下杀手,觉得蹊跷,便连夜下令审问。”雁萧关笑了笑,“弘庆帝的手段,赫画歌根本挡不住,当然,也或许是想拉我一起陪葬,她竟将所?有事都?一一托出,包括算计陆将军、毒害我的所?有细节。等我醒来时,她早已被?赐死,魂归地?狱了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弘庆帝也知晓你的身世?”明几?许猛地?抬头,眼?中满是震惊。
雁萧关缓缓点?头,目光望向远处的云海,语气带着几?分猜测,“或许是那时陆家已经?满门尽覆,父皇念及与陆将军的结义之?情,想为他保留最后一条血脉吧。所?以?他从未戳破我的身世,还将我过继给黛贵妃,给了我活命的机会。”
听完这一切,明几?许再也忍不住,伸手将雁萧关紧紧抱住,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自?己的骨血里。他的身体微微颤抖,心?中既有对雁萧关过往遭遇的心?疼,又有对伤害他的种种人与事的愤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