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?于葡萄园扩建一事,云鹤年有?不同建议:“你府城的那处山庄,既然能栽种这?新培育的幼苗,想来?葡萄园中去年的这?批一年苗也能栽种。”
庄聿白无法时时回孟家村照看葡萄园,即便书信往来?,也很难预判园中葡萄长势,不方便及时指导葡萄树管理。云鹤年的意思是,趁着现?在枝芽不大?,莫如将一半葡萄苗移栽至府城去,这?样府城的葡萄如何培植,一招一式着人传递回来?,岂不方便。如此以来?,这?边葡萄园也无需扩建,新带来?的幼苗仍栽中在园中空出的位置,也方便人员统一管理。
庄聿白其实也有?此意,只是不好明说。既然云先生挑明了,自然恭敬不如从命。
当然此次来?还有?一事,便是云鹤年去岁酿造的那罐葡萄酒。
庄聿白推测着时间,再等一两个月便能开坛品饮。但众人皆知,离家时答应阿爹会回来?陪他一起开坛畅饮的云无择,这?个春天大?抵是回不来?的。
薛家有?商队常年往返西境,既然能传家书回来?,自然也能将这?葡萄酒送至云无择手上?。
“当真?”云鹤年一听,手中茶盏泛出一阵涟漪。
第98章 入赘
庄聿白不在家, 家中生意大小决议自然便落在孟知?彰身上。
好在孟知?彰平时?没什么应酬,散学后立马回家。薛家或庄子上若有事情请他拿主意,都会趁他归家这段时?间过来?。
三省书院名盛名在外, 同窗学子自是天南海北、五湖四海皆有。孟知?彰因为同一日摘得院试榜首和秋会茶魁, 在府城算是小有名气,加上书院藏书阁中颇为贵重的?藏书抄本皆出自他之手,此事一经传出,书院学子中狠狠地轰动一番。
只是当时?孟知?彰很快返乡,多数人不得一见。众人又知?他家中艰贫, 难以支撑府城求学, 正?因不能结同窗之缘而遗憾时?, 谁知?孟知?彰竟出现在了学堂之上。
孟知?彰的?出现, 打破了学院中原本微妙的?派别平衡。
骆耀庭相貌堂堂, 才学好,家世好,更有骆家在府城的?实力?托底, 学中子弟都愿意结交依附。骆耀庭也习惯了自己所到?之处皆有一群人追捧奉承的?排场。
孟知?彰矜持稳重,沉默少言, 虽不至于独来?独往,但自带的?那股疏离清冷感, 自动劝退了不少打算巴结逢迎之人。
观望的?骑墙派越来?越多,对?骆氏小团体来?说倒也无所谓, 但自从孟知?彰来?了之后, 素日被他们这些大家公?子哥看不上的?那群寒门子弟,像莫名有了什么底气似的?,行?为做派却让这小团体越发讨厌起来?。
骆耀庭曾经高调临摹藏书阁书籍之事,满书院甚至满府城人尽皆知?。谁曾想到?头?来?竟是夺了自己榜首之位的?一个穷酸乡野书生。为此事, 骆耀庭私下一把火烧了此前辛苦临摹的?所有书册。
恼火归恼火,但名门大家子该有的?规矩风范,还是在的?。平日碰到?了,自也会点头?致意,不过并不会深交。何?况孟知?彰家夫郎与薛家的?生意当前正?做得你侬我侬,有这层关系在,骆耀庭与孟知?彰便注定?穿不上一条裤子。
这日,有一批金玉满堂要从小各庄送至景楼,货物交接已是轻车熟路,虽不至于出什么差池,孟知?彰还是要回家等?管庄人将回讫送来?。
孟知?彰收拾了书箱,正?要起身回家,素日鞍前马后跟在骆耀庭身边的?几个书院学子走了来?。
其中一人肥脸夹笑,冲孟知?彰拱拱手,捏着嗓子道:“孟公?子好啊,不愧是我们三省书院的?楷模,今日先生又夸奖了孟公?子。只是不知?这书该如何?读,才能像孟公?子这般优秀呢?”
另一人收了折扇敲敲肥脸肩膀,笑说:“我倒是谁,原来?说的?是庄家赘婿呐!你家哥儿不在家,你还这般急着回家,或者跟我们出去喝一杯快活快活?哈哈哈”
很明显,这就是来?找茬的?。不过孟知?彰素日与他们并无往来?,也无瓜葛,不知?今日为何?弄此作派。孟知?彰将书箱放在书案上,眸子沉了沉,并没开?口说话。
又有一人上来?:“快活这事,恐怕与孟公?子无缘吧。毕竟孟公?子仗着家中夫郎能赚钱,硬生生塞进书院。啧啧啧,软饭硬吃,原来?是这个意思。”
众人一阵哄笑。
又是赘婿,又是软饭的?,孟知?彰尚未表态,有人早听不下去了,上前一步,厉声对?那几人道:“注意言辞!诸位好歹也是读书人,斯文二字不会写么!”
是王劼。
此前秋季斗茶清会上摘得第三名,将那册善本书赢回家的?清贫书生。当然那本书,后来?薛启原为哄妻给想方设法?弄了去。
肥脸书生拎起衣摆上前一步,收了折扇指着人道:“王劼,你鬼叫什么!你不过是薛家养的?一只狗,主家发善心,让你进了三省书院的?门。赏你几根骨头?,你便真以为自己成了人了?敢这般同爷们讲话,真是不知?死活!”
“读书是要钱的?,即便薛家给了你盘缠路费让你参加明年秋闱,真当自己能考中举人?一身穷酸相,诗文做得好又如何?,没有家族支持,看你又能走多远?也不对?,若你主家开?恩,说不定?试过秋闱,就给你在他们家学谋个教书先生的?职位,赚些口粮嚼用,也不错,不错!”
那几人兀自说着,不时?狞笑。
这话虽糙,但却并非全无道理。读书求仕,若只有寒窗苦读,是远远不够的?。即便一路考上去,没有家族做后盾支撑,仅凭那一年几十?上百两银子的?俸禄,只能勉强养家糊口,哪里支撑得起顺风顺水的?好前程,枉论实现政治抱负人生理想之类的?。
所以孟知彰即便再有才学,即便书院先生们再怎么偏爱,深谙此理的?书院大家子们,也大多敬而远之。想比之下,他们更愿意与家世显赫的骆耀庭结交往来?,甚至依附。
哪怕当走狗,跪舔有肉吃,还是硬邦邦站着只能啃骨头?,这其中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?。
孟知?彰家中有事,原不打算与这几人纠缠,谁知?他们越说越离谱,甚至牵连到?试图替自己主持公?道的?同窗。这事,便不能就这么过去了。
“你叫钱源对?吧?”孟知?彰冷冷挑下眉,声音带着一种凛凛不可犯的?威严,“还有你们,黄奇、周涛、丁宁。我与诸位素无恩怨,今日这般言语相向,究竟为何??”
方才众人那番不堪言语,换做常人,早脸红脖子粗对峙起来。这孟知?彰却一派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气度,倒让这几人背后发凉,一时?哑口。
孟知?彰向前一步,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个来?回,压得众人眼皮不敢向上抬。
方才嚣张气焰一下消了,不知?谁又小声咕哝一句:“果然吃软饭的?,脾气就是硬,只敢在外面拿乔。在家里不知?又是那般模样?”
孟知?彰话不多说,上前一步将那人拉过,将其飞身按在桌案上。
五大三粗一人,竟像只小鸡仔一般毫无招架之力?。众人听闻这孟知?彰有些功夫在身上,原以为只是没见识之人人云亦云,方才手起人落,动作中的?狠劲一下将这群惯会在酒池脂粉堆厮混的?众人镇住。
“孟知?彰你放开?老子!你可知?我爹是谁?你可知?我与骆公?子什么关系?敢动我,你等?着……”脸在桌案上之人没了面子,口中骂骂咧咧,又哭喊求众人救他,奈何?没一人敢上前。
孟知?彰手上用了力?气。
桌上人倒识时?务,立马换了嘴脸:“哎呦呦!别别别!孟公?子,有话好说,好说。方才是我误会了…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?……”
“看来?诸位对?孟某家事,很是有兴趣。不过,你们没有误会。那些道听途说,也并非全是捕风捉影。”
孟知?彰放了人,冷笑一声,索性将椅子摆正?,坐下来?,打算就此事好好当面澄清一番。
“我们孟家是夫郎当家,若你们将此叫做‘赘婿’,无可厚非。我家中一针一线、一米一粟皆是夫郎所赚,若诸位称之为‘吃软饭’,那我孟某确实在吃软饭。而且我家夫郎愿意让我入赘,也舍得将这软饭端与我吃,诸位有什么意见么?”
孟知?彰素来?严肃沉稳,这话若不是出自他之口,众人定?当哄然大笑起来?。可此时?那几人甚是摸不着头?脑,只敢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大气也不敢喘。
“这是我孟某家事,我家夫郎尚未有任何?不满之处,又何?需诸位操这个心?还是诸位嫉妒我有人能让我入赘、又肯喂我软饭?”孟知?彰顿了顿,“这倒提醒了孟某。将来?孟某家的?孩儿,也要随我家夫郎姓庄。诸位可有什么意见?”
“不不不,我们不嫉妒……也没意见。”有人尴尬应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