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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4章
    “薛兄言重了。薛家?有此大义?之举,乃西境将?士之幸事。军衣运出前?,凡大事小情, 孟某愿意每日来铺子里与薛兄一同商议。”
    这日孟知彰刚进铺子,便被薛启原一把拉住:“孟兄, 好消息。今早小厮来报,说贵夫郎与家?弟弟最迟明日也就回来了。”
    “最迟明日?”孟知彰捕捉到问题的关?键, 眉梢暗不可察地扬了扬。
    “是。”薛启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轻松,微微一笑, 一副磕到了的表情, “也有可能今日。”
    苏晗今日陪家?中老太?太?吃斋,薛启原与孟知彰对齐今日军衣进度后,便在景楼简单用过晚饭,一同回了薛家?。
    或许孟知彰自?己也没意识到, 自?从听说庄聿白一行马上回来后,眸底平添了柔光。整个人的感觉也较平素稍稍活泼了。
    不多时,墨儿亲自?捧了个食盒来。少夫人特着?小厨房炖了两盏莲子雪梨羹,润肺去燥,正适合这个季节。
    “晗儿这个甜羹的方子甚好。孟兄一起尝尝。”
    薛启原端了一盏给孟知彰,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来。好不容易整理好表情,幸福的喜悦又?从眼角溢了出来。
    若非亲眼所见,谁会相信杀伐果决的商界枭雄,竟会有此羞涩小儿郎的一面。
    夫唱妇随,看来二?人感情较之前?已经是天壤之别了。孟知彰接过尝了口,细润微甜,确实不错。原来夫妇之间感情好,旁人也能看出甜来。
    两人在议事厅闲话的空档,薛家?不少人来议事厅回话。当?铺账房先生来对账簿;药材行掌柜交了些黄芪麦冬等样品过来,说老师傅们?都?验过了,只等大公子看过他们?就派人去交钱收货;薛启原刚点了头,这边当?铺的掌柜又?走了来……
    薛启原怕怠慢了孟知彰,一遍遍着?人上茶上果子,不时将?一些药材小样拿与孟知彰品评。
    说这批黄芪不错,质地坚韧,金盏银盘菊花心?,又?说庄聿白体格较弱,他可以让医馆郎中用这批黄芪专门开一个调理的方子。
    孟知彰口中言谢,说他家?夫郎身子确实弱些。可一想到庄聿白此前?被人沉河祭身伤了身子,孟知彰心?中便被狠狠揪了一把。
    窗外人影憧憧。稍有动静,孟知彰的视线不觉便跟着?移向窗外。当?然,进来的始终都?是薛家?前?来回话之人。
    天色越来越晚,只是说最迟明日来,说不定今晚他们?在城外歇看,明早再往回赶。方才孟知彰眼中的光,渐渐熄了。
    茶点果子上到第三轮时,城门外查探的小厮回来了,说城门口三里外都?查看了,并?未见二?公子和庄公子一行。
    孟知彰看看天色,自?己再等下去,就有些失礼了。他起身正要告辞。忽听外面街道上,一阵车马响。
    小厮们?一听,忙向外迎去:“说不定是二?公子回来了!”
    孟知彰跟着?向门外看去,下意识整整衣襟,薛启原笑着?邀他:“说不定是呢。我们?也去门外看看。”
    两人刚走至庭院,隐隐听着?院外车马响似乎向远处滑去。两人正疑惑,迎头看见方才兴匆匆跑出去的小厮垂头丧气走了回来。
    “根本不是二?公子。不知谁家?公子哥喝多了,正驾车满街跑。”
    “八成是骆家?那位,此前?行事就有些颠三倒四的,去岁武举台上被一只黑犬当?众下了裤子,越发离谱了。”
    “大概率今春就要去西境了,府城没他几天好日子过了。”
    薛启原瞪了小厮们?一眼,众人忙住声。
    “马上关?城门了,孟兄今日在家?中歇一夜,或许路上耽搁,明早他们就能回来了。”
    薛启原吩咐小厮去赶紧收拾一间上好的客房出来。
    “不了。明日书院还有早课,今日先行告辞。”
    孟知彰恢复沉稳矜持,得体拱手?辞别,一颗心却不知何时彻底沉下去。
    薛启原派车送孟知彰。孟知彰没拒绝。上了车,一路无言,眼眸越来越深。
    马车刚拐至正街,方才那几个御车奔驰的公子哥驾车又?绕回来,冷不防冲撞到孟知彰的马车。孟知彰方才愣神,没留意,混乱中胳膊一下撞到车厢。
    素来沉稳的他,心?中忽然升起一团无名之火。今日他倒要看看是哪家?纨绔公子哥竟这般莽撞。孟知彰深呼一口气,冰冷冷地掀帘下了车。
    一个完整车队,高头大马后跟着?三四辆马车,很?是气派。
    孟知彰眼神越发冷了。看着?车队严整以待的样子,不像没有教养的浪荡公子,方才满街横撞又?是何缘故!
    越过前?面这几名护卫,孟知彰将?冰冷的视线扫向中间那辆马车。
    只一眼,皑皑松雪落,遍地桃花开。
    府城早春乍暖还寒的一个寻常夜晚,三春暖风却迎面拂来。寒雪慢慢融化,潺潺清泉露出水面,渐渐泛起波澜,似乎还能听见叮咚叮咚的心?跳声。
    马车锦帘大敞,庄聿白和身旁一人正大说大笑着?。浑然不知不远处有人的目光已经看过来,久久移不开。
    一旁的薛启辰先发现异常,他忙憋住笑,推推庄聿白:“哎哎,琥珀兄,有人接你来了!”
    “嗯?”庄聿白冷不丁被打断,愣了下,顺着?薛启辰的视线看过去。
    两道视线在空中猛地撞在一起,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庄聿白蓦然住了声。
    看清来人,庄聿白努力张了张口,想像往常一样道声“孟兄好呀”,不知为何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    只是隔了十数日,再次见到朝夕相处的这个人,为什么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。庄聿白自?己也不清楚。但对方那直白热切的视线,倒让他带着?三分羞涩,不好意思起来。
    “回来了。”孟知彰站在车前?,先行打了招呼。
    声音沉稳如?常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    “……嗯”庄聿白喉咙一紧,低头躲开了那看过来的灼灼眼神。心?跳有些紊乱,身体却不听话地开始发僵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或许是府城主街的夜风太?大,大到将?那数日未见的夫夫、早积攒了满肚子要说的话、全吹散殆尽。
    薛启辰伸手?感受了下,并?没有风。他看着?不好意思的两人,笑笑,很?有眼力见:“既然孟公子来接,我们?便不送了。”
    又?悄悄推庄聿白:“嘿嘿,琥珀兄,你相公好疼你哦!加油,好好犒劳人家?!”
    庄聿白不知想到了什么,一句话让他羞得更加局促:“启辰兄你……”
    “好了,我走啦!你们?小两口小别胜新?婚。我们?就不碍眼了。”
    薛启辰从庄聿白车上下来,与夫夫二?人告辞,然后带着?仆役及薛家?车辆浩浩荡荡走了。
    关?城门前?,夫夫二?人出了城,沿山路一路驾车回家?。
    空山明月夜,一路马蹄响。
    方才薛启辰一席玩笑话,让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只剩彼此的二?人间,气氛更加微妙起来。
    而且随着?莫名沉默,这份微妙,更加开始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。庄聿白摇摇头,将?脑子里的奇怪想法甩掉。
    大家?是朋友,是好兄弟……可眼下这种感觉,很?不对。好兄弟小别重逢,不应该像与薛启辰一样谈笑风生,像与大有哥一般大聊特聊吗?
    庄聿白强行调整了下他与孟知彰两人之间的关?系,咳嗽一声,带上笑容。
    “孟兄近来可好?家?中事,多亏了有你。好兄弟,你真棒!”
    说到“好兄弟”时,庄聿白为表现得更加友好且自?然,特意握起拳头,朝对方胳膊击了一拳,算是直男间的称赞礼仪。
    孟知彰算半个习武之人,胳膊向来健硕有力。庄聿白或许近日和薛启辰相处时间久了,他差点以为人人都?如?他俩这般不堪一击。等他的拳头碰上孟知彰胳膊,瞬间就被反弹回来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为了缓解这份诡异的尴尬,庄聿白强行笑了两声:“数日不见,孟兄真是更加健壮了呢。启辰兄前?几日说的那句话,是什么来着??对了,饺子要吃烫烫的,男人要爱壮壮的……”
    话一出口,庄聿白立马闭了嘴。
    自?己在胡说八道什么?薛启辰这半荤半素的话,自?己不立马忘记就算了,竟然还在此刻拿出来讲!
    庄聿白心?如?死灰,石化在车上。他一个直男,觉得自?己没脸再见孟知彰了。
    孟知彰倒镇定许多,只淡淡回了句:“薛家?二?少,懂得不少。”
    越描越黑,庄聿白索性选择闭嘴。
    车辆在回家?的路上继续驰行。不知是风凉还是脸烫。庄聿白觉得整个人像河豚一样肿胀了起来。
    “咣当?——”一声大响。车轮应该轧到山路石块,马车跟着?猛地重重一颠。
    孟知彰直起身,高抬胳膊持缰控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