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有一天,祂听到了有人呼唤祂的名字。
一万年了……祂只记得那个时候,得把神格分裂一部?分去吸纳信仰,不然自己的身体会损伤。
有人类在呼唤祂,那就去看看有什么事吧。
祂叫西尔万。
□□蔓延,整个天空透着不祥的橙红色,空气灼烧得可怕,信仰破碎,人类哭嚎力?竭死去。
有人在戳他的脸,还小声嘀咕着什么。
西尔万茫然地睁开眼,对?上?了一双漂亮的如同?黑宝石的眼睛。
那一刻,心跳如擂鼓。
卧室内温暖如春,柔软的大床边上?,维里斯捧着一本书,发觉床上?的人醒了后就扭过头去,屋内只有一小盏灯亮着,窗户外冷光迷蒙,黎明将要?到来。
那暗淡的灯光勾勒着青年的轮廓,他已经恢复了和记忆中一样的发色,白色的,像是纯洁的雪。
他只穿着一件深色睡袍,清瘦的锁骨白的晃眼,白发垂下,唇色微深,五官和记忆中一样好看。
西尔万伸出手,维里斯一愣,把书放在膝上?,看着西尔万轻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指,然后往上?,摸到了那凸出的骨头。
挚友的声音有些哑,卧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,他的声音落在耳边。
“这么多年了,你怎么比当年还瘦。”
混战的时期,有时候困在什么地方好几天不吃不喝也是常有的,洛瑟兰决定统一大陆后,城内有时候还会被暗算断绝粮食,□□影响了后面几十年,居民大多数是面黄肌瘦,哪怕是割据一方的城主。
维里斯垂着眼,这时候他该说一些玩笑话,好让场面不那么凄凉,可是话到嘴边,一向能言善道?的他,却不知道?说什么。
因为知道?自己死不了,维里斯经常忙的忘记吃饭,顶多是身体难受一点。
没建立王国前忙着帮洛瑟兰征战,建立属于自己的教?会。
后来王国建立,他更?忙了,忙着镇压各地的势力?,忙着杀死不安分的异族,整夜整夜地思考怎么样去让民众们从饥荒状态中脱离。
每一个时期,都有每一个时期需要?忙的事情。
恢复经济,编订法律,整理历史,和异族合作,建立王都学院……所有人都可以出错,唯独他不可以。
包括现在,他所做的一切,都是在推算后做出的最?好选择。
那天,西尔万语气和平常无?异地问他要?不要?去吃早餐。
其实那天直到结束,他都没想?起来要?吃早餐。
一只微凉的手,想?撩开他的额发,西尔万已经坐起身。
维里斯抬手抓住了好友的手腕,脸上?露出一个笑容,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,还好屋内的灯光昏暗,他的额发一段时间没打理,足够遮掩眸中的水光。
“快休息吧,我可一整夜没睡呢。”他语气极力?想?要?平静,可是在尾字时候,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。
下一秒,就落入一个怀抱,好友沉默地抱着他,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,他们还在冒险的时候。
维里斯呆怔着,恍然想?起,其实他们的最后一面,太过狼狈。
他将那把刺穿了自己心脏的匕首同样送入了好友心脏,两败俱伤,他狼狈窜逃。
最?后的黄昏神战,西尔万也没有出现,只留给?他最?强悍的神格和无?穷无?尽的神力?。
那天西尔万绝望的脸庞,原来已经是他们的最后一面。
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。”维里斯哑着声音,“你怎么连我最?后一面都不肯见。”
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糅杂,落在墙壁上?。
“对?不起,”西尔万无?措的声音响起,“我以为你不会想?见到我。”
被最?信任的挚友差点杀死,那把匕首还是天神的东西,西尔万意识清醒后就疯了,他甚至不敢回想?那一刻维里斯的眼眸,可是又自虐般在眼前闪现。
维里斯抿唇,他想?骂这人傻,那时候他还以为西尔万只是厉害的魔法师,一看就是被那个该死的雅尼斯操纵了,他怎么会蠢到连这个都想?不到呢。
可是等他养好伤摩拳擦掌打算再战雅尼斯时候,雅尼斯已经死了,只剩下一个被西尔万重?伤的安布罗斯。
那时候他才知道?,自己的挚友是那位传说中的恶魔。
“当年直接把神格给?你,不是我不想?见你,我的神格阶级太高,显形后一定会开启战场,我不想?伤害你,就直接自爆了。”西尔万认真地解释着。
他直起身,盯着面前人呆愣的脸庞:“当年这样决定,不是愧疚。”
“爱神可以看穿世间一切感情,”他抓着维里斯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,维里斯感受着掌心下的胸膛心脏强有力?的跳动着,“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,这颗心只为你跳动。”
维里斯继承爱神神格的时候,西尔万已经死了。
他也没有看到,那颗心脏上?疯长的爱意,如同?荆棘缠绕,把那颗心脏围拢得密不透风。
当年错过的事情太多,等维里斯回过神的时候,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。
他已成为俯瞰众生?的教?皇。
在唤醒西尔万神格之前,维里斯还在纠结西尔万会不会和想?象中的不一样,手上?那本书看了半宿还没翻页。
现在才明白,其实无?论?什么样的西尔万,他都会为之心动。
他凑上?前,唇瓣贴上?好友微凉的嘴角。
吐出的话语如同?情人的呢喃:“不要?再离开我了,西尔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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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的前一日,也就是本年的最?后一天,大教?廷按照惯例举行?大洗礼,偌大的广场上?到处是布施的摊子,虽然是布施,但是食材都不便宜。
还有杂耍的艺人,吟游诗人在旁边吹着欢喜的乐曲,小孩子在广场上?嬉闹。
阿诺德等人都去教?堂领了一瓶圣水,小瓶子不大,用红色的绸带系着窄瓶口。
少年举着瓶子研究半天,嘀咕着圣水是什么。
牧师说洗漱时候把圣水倒进去就行?,喝进肚子里也没关系。
吃完饭后,阿诺德就把那瓶圣水倒进水盆里洗手了,洗完也没什么感觉。
他还紧张地问同?伴自己身上?有什么变化。
阿斯特摸着下巴围着他转了好几圈,然后笃定说道?:“阿诺德,你好像长胡子了。”
“啊?!”
看着少年跑去盥洗室,艾伦扶额:“这不是很正常吗?”十五六岁的少年,也该长胡子了。
墨菲安静地坐在一边喝茶。
他们坐在餐厅的角落,外头已经天黑,远远的有人们的欢呼声传来,教?堂周围张灯结彩,广场上?的布施摊子已经准备收拾离开,腾出地方给?大家活动。
听说今晚还有烟花大会和篝火大会。
烟花是在南城墙外放的,大教?廷的广场是绝佳的观赏位置,他们打算吃完晚餐后就去广场上?玩。
一路上?神经紧绷,来到大教?廷这几天,阿诺德几人是难得的放松惬意。
阿斯特还在大快朵颐,艾伦已经吃完了,也捧着茶喝着,忽然听见餐厅门?口那边传来骚动。
这在餐厅可是很罕见的,连埋头啃烤肉的阿斯特都扭头看过去了。
说是骚动也不太合适,不过是几人说话的声音大了点。
那门?口,两个胖胖的身影围着一个男人转来转去。
艾伦一愣,认出了其中一人是那天解救他们的加西亚大主教?。
按道?理说,大主教?们是在二楼用餐的,怎么会在一楼这边呢?
被围着的那个男人满脸嬉笑,对?着大主教?也没有恭敬的意思,还拨开加西亚想?走开,艾伦的听力?很好,听见那人说着他要?吃饭了。
另一个胖胖的大主教?正是克拉克,他不认识这个人,不过看老伙计奇怪的表情,也起了好奇心。
加西亚挪动步子跟上?去:“你长得太眼熟了吧,你叫什么名字?”
洛瑟兰对?于自己的后代没什么好表情,要?是自己儿子孙子还好说,这个加西亚都不知道?隔了多少代,他才不想?理会呢。
当然如果站在这里的格兰瓦,他会极尽谄媚地奉承,如果格兰瓦看在他的拍马屁份上?一下子写出十本小说,他就更?高兴了。
加西亚见洛瑟兰不理他,哼哼一笑:“你在欲擒故纵吧!”
洛瑟兰被他一句话钉在原地,如遭雷劈。
该死,这句话在格兰瓦笔下如此带感,怎么被这个胖子说出来就如此恶俗!
旁边的克拉克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伙计,努力?抱着自己的手臂退后。
这个点餐厅人还在不少,来往的牧师神父或者是教?堂的帮工,纷纷目瞪口呆转过脑袋,看着加西亚大主教?一脸势在必得。
而被称为“欲擒故纵”的男人,确实长得英俊,此时也满脸的惊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