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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
    颜贵妃将素纱衣袂一甩,气冲冲地往耳房去。
    汤荃传颜贵妃求见,而后却见真宿与颜贵妃前后脚走进耳房,鸩王和太后面上都有一瞬的愕然。
    颜贵妃行道?福礼,向着鸩王嫣然一笑,又熟络地挨到了太后膝边,寒暄了起来。
    真宿则落在身后,向罗汉床两侧的人?行拱手礼,简略道?:“参见陛下,见过太后。”
    鸩王目光在真宿身上来回逡巡了一阵,似是在确认他身上有无?脏乱,生怕被颜贵妃欺负了去一般。见没有异样,鸩王原本满是戾气的墨瞳,忽如一洗而净的墨砚,隐隐折着亮光。
    “过来。”鸩王将人?唤到身旁。
    岂料芹嬷嬷忽然尖声道?:“这不合乎礼制吧。庆公公见着太后娘娘为何不下跪?”
    真宿与鸩王同?时朝她瞥了一眼。
    未待鸩王发话?,真宿自?己便回道?:“臣不知掌印有向太后下跪礼的仪制,此处亦非甚么正式场合。”
    太后嘴角一撇,佯装不小心蹭到茶盏,紫砂茶盏在地上“砰”的一声,碎裂迸溅。
    碎片蓦地擦过真宿靴面,带出一道?难看的擦痕。真宿面色不改地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太后,虽然一言未发,但那稍抬起的下颌线,透着一股浓浓蔑视。
    芹嬷嬷登时被气得不轻,摇着腰肢绕过床侧,走到真宿面前,怒目而视。
    鸩王此时却故意曲解她的行动,悠悠开口:“辛苦嬷嬷收拾了。”
    旋即又道?:“庆卿即便不是掌印,朕也早就免了他的跪礼。说来,朕犹记得,浮因?和汶毕也得了母后的特许,竟是连朕都不跪。”鸩王将“卿”字念得很轻,听着就跟喊“庆庆”似的,颜贵妃脸色当即就黑了,不自?觉地揪紧太后的衣摆,揪得梅干菜般皱巴巴的,心里不断腹诽着这该死的狐媚子怎么就没有死在边疆。
    太后则脸皮一僵,气不打一处来。本欲给那阉竖下马威,但鸩王于此刻提起那两个?罪人?,显然是在敲打她。他什么货色,她什么身份,好你?个?昏君,竟是为着这么个?臭鱼烂虾,来敲打皇母?!
    芹嬷嬷更是怔在了原地,见太后没有帮腔的意思,气焰自?是烧不起来了,只好又气又恼地跪在地上收拾茶盏碎片。
    真宿见那几人?脸色跟吞了苍蝇似的难看,心下略为畅快,但联想起先前太后的发言,就只余下开腔的念头了。
    这时鸩王给他投来了个?稍安勿躁的眼神,真宿才?脚尖一转,径直走到鸩王身边站着。
    守在门边的汤荃,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据说发了身的真宿,对上视线后,她眼带赞许地睨了他一眼,方转了回去。
    颜贵妃没想到连太后都收拾不了此人?,目光怨毒,却无?可奈何,她身后的侍女更是一动不敢动,还哪有胆量提什么偷听的事儿。那般明显的栽赃,皇上明显的偏爱,一点胜算都没有。
    就在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时,太后的声音突兀响起,“皇上,方才?谈论的那件事,你?考虑好了罢?”
    真宿虎口一收,目光又一次紧锁在了鸩王身上。
    然而鸩王蓦地起身,以更高更具压迫力的身形投下阴影,将太后和颜贵妃彻底笼住。
    接着轻抬下巴,那看秽物一般的眼神与适才?某人?如出一辙。
    只见鸩王道?:“自?是考虑好了。汝等做过什么,朕悉数奉还。汤荃,送客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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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作者有话说:[修改]改了改太后的塑造,还有更改了一些细节。
    [合十]笔力太差了,不好意思,老是改来改去。
    第70章 清算 壹
    太后何?曾受过这种对待, 直到被芹嬷嬷搀扶着出了正仁殿,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,显然是被气懵了。
    颜贵妃则全然没参透鸩王的话, 甚至不知鸩王是对着谁说的,直到被汤荃冷脸请出正仁殿,才恍然惊觉。莫不是她?拜托兄长在边疆所为已被察觉?鸩王竟是在替那狐媚子撑腰?!
    颜贵妃又?惊又?惧, 踉跄中推了一把侍女,道:“速速回宫!须得?尽快传信于兄长……”
    耳房内的真宿透过神识观察着殿外的动静,待众人散尽, 甫一抬头, 便?撞上了鸩王倚坐在罗汉床上的灼灼目光。
    鸩王虽未言语,眸中却分明写着“过来”二字。
    鸩王身旁只有一道颇窄的空隙,只见?真宿屈膝跪在床沿,没有挪开?罗汉床中央的矮几,而是侧身挤进了鸩王与矮几中间。
    鸩王瞥了眼那碍事的矮几,但没有出手将其推远, 反而将手臂收紧, 将臂弯里的人儿揽得?更近。
    自回京以来,鸩王能明显察觉真宿变得?粘人了许多?。他原打算将即今所有隐患都?扫清,待世?家之争尘埃落定之后,才更进一步。而现下?明明内伤尚未好全,什么都?没法做,可仅仅是被对方主动贴近,他发?现自己竟跟个愣头青似的, 全然失了耐心,索性放弃了走最为万全的路子,干脆快刀斩乱麻, 将清算提上日程。
    他等不了了。
    而挨在鸩王身侧的真宿,害怕给鸩王病体增加负担,影响他伤口的恢复,是以没敢压着对方,不知不觉身体便?往下?滑,最后竟蜷作了一团,枕在了鸩王大腿上。
    这般依恋的姿态,令鸩王瞳孔骤缩,气息滞了半晌才徐徐吐出。
    腿上传来的温热厚重的触感真实可辨,那一截雪白凝滑的后颈,就这么袒露在自己眼下?,莹白光泽随呼吸而动,晃得?他心旌摇曳。
    真宿稍稍挪动脑袋,在他腿上轻蹭,每寸细微动作,都?似被放大了一般,激得?某人浑身战栗,酥麻劲儿直窜顶窍。
    鸩王使?出了十成的内力,才将某处的反应狠狠压下?去,竭力稳住紫府,不让其在巨震中崩溃。
    半晌,鸩王鬓角被汗浸湿了,仿佛刚刚才寻回自己的口舌一般,定了定神,低声问道:“新官上任,感觉如何??”
    这下?轮到真宿呼吸骤然一滞,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回道:“还……不错。”
    实际真宿从马场回来时,心情并没有多?好,偏巧方才发?生一事令他雀跃,故而一时顾不上鸩王的发?问,随口应答。
    而那事便?是——他的丹田竟在此刻彻底蜕变为了一枚毒丹!
    即使?枕在鸩王膝上,真宿也一直在修炼,平日伺候鸩王,他亦总是一心二用地让次紫府炼化毒素,不曾停歇过毒素的炼化与毒丹的“浇筑”。接触得?这般频繁,是以真宿很快便?注意到,只要待在鸩王身边,炼化毒时的剧痛、灼热乃至幻象,一律不会出现,若是先毒发?再靠近鸩王,那些症状亦会消弭。由此可见?,鸩王身上的龙气无需汲取,仅凭贴近便?能滋养自身。
    于是靠着有事没事都?贴贴的操作,真宿的修炼堪称一日千里。
    这才回京多?久,他的丹田已然完成了百分百的毒丹的转变,蜕变为一颗纯粹无比的墨色圆丹,泛着无暇的光泽,浑然天成,全然看不出其经历过千疮百孔的破碎与数十万次的缝补。
    接下?来,便?该以毒养毒了。用更大量的毒,对毒丹进行一次次的冲刷淬炼,就如同锻刀一般,千锤百炼之下?,方能炼出真正的金丹。届时,他便?会因此晋升到至毒后期,同时由于已重铸出金丹,于传统境界中,他亦会迎来飞越式的进境,从最基础的练气境,跳过筑基境,直接突破至金丹境。
    以毒养毒的修炼与前头的各种术法在难度上没有太大差异,唯一棘手的是,他体内存储的毒量已然用去了一半,余下?的大致只能支撑他前三分之一的养毒。
    尚未思量该去何?处捞来新的毒药,他没想到鸩王接着就给他指了一条捷径。
    .
    凤鸾楼。
    “又?休息?有甚么好休息的?这吹笛子能有多?累啊,都?没让你?同时伺候好几个了。今夜有重要的客人来,嘴甜点便?是,可别?得?罪了人。万一出了什么事,害得?楼里全部人统统跟你?陪葬,到时你?在宫里的弟弟会如何?……你?晓得?的。”掌柜撂下?狠话,便?看也不看身前人,径直走了。
    前来告假的伶人恨恨地抠弄着嘴角的伤口,转身欲要离开?。
    然而此时周边那些看好戏的打手,扯起了恶意的笑容。
    “你?又?不止一张嘴,别?再吊着价了,赶紧卖了,不就不只上面能接客了!”
    “哈哈哈哈,好价钱不是人人都?卖得?出的,不如便?宜咱哥几个,给你凑一点好了。八两够了吧?”
    伶人充耳不闻,面色麻木地离开?了。
    亥时,伶人磨磨蹭蹭地走入客人的房间,重新敷了粉黛的面上,看不见?一丝伤痕,但那空洞的双眸,却让人一眼看穿他已满目疮痍的灵魂。
    偏偏今夜的客人很是喜欢这种,明明毫无反抗之力,却不知何?处来的底气与执拗,非要做无用的抵抗,然后被一次次磨去光亮,磨去棱角,将其打碎个彻底,变成无论怎样拼起来,内里也依然空空的人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