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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    面对赤红婚契,卿长虞揉了揉眉心,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:
    “你不是修无情道的么?”
    依照他的记忆,师弟易承对待修炼热情非凡,夏练三伏,冬练数九,很早就开始修无情道,绝不会做对修炼无益的事情。
    此时此刻,如果情况允许的话,卿长虞更想说的是那句——
    “你无情道修到狗肚子里去了?”
    眼前人却误会了他的意思,漫不经心地垂下眼,看着他:
    “愿自废修为,与师兄做一对鸳鸯。”
    话语堪称深情款款,只是语调波澜不惊,眼中也不见一点深情。但凡换一个人来说,都要显得可信些。
    电光火石间,刹然了悟。易忘尘这是要找个道侣,杀夫证道,践行无情道标准飞升路线。
    这么多年过去,无情道还是这么一套老流程,易忘尘是肉眼可见的不会动情,既没有情,何来斩情?
    今日就不该出门,卿长虞难得有些后悔。
    他眉眼微垂,尽是无奈。
    “我只是来找固魂草的,身上亦没有魔气,权当我路过成么?”
    “就当我死了。”
    又补了句:
    “您另请高明吧。”
    话音落下,一室寂静。
    短促的气声传来,易忘尘居然笑了。
    他身上浓重森寒的气息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,刹那间窗棂透光,照得面如冠玉,气质斐然,身上白玉光泽温润,俨然是个仙尊的标准模样。
    微微俯下身,对卿长虞道:
    “师兄,你真可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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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作者有话说:师兄卡哇伊,摸在手里kimoji,手感呆丝ki
    两个人互为对方心理阴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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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74章 衣冠冢空
    易忘尘身形高大, 将眼前的去路全拦下,使得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进入卿长虞的耳朵里。
    这话说得太不正经,充满了狎昵意味。简单来说,是调戏。
    比起荒凉破败的秘境, 更适合出现在情哥哥情妹妹的床头塌上, 作为肉麻的调情语。
    当然, 从卿长虞的角度来看, 是挑衅。
    他盼着易忘尘能够突然拔剑,这样自己亦可以光明正大地拔出剑来, 以防卫之名把眼前人削了。
    结果这人憋了半天,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。
    可爱?说谁呢。
    易忘尘看见卿长虞撇了撇嘴,那原本艳丽到不似凡人的面容顿时鲜活起来,连带着周遭破败的环境也变得明媚。
    这个人生来就有这样的天赋, 轻轻松松攫取旁人目光,浑不在意地撩拨人。
    易忘尘目光一顿, 微微发凉。
    红纸上微薄的灵力抵抗着,被白皙手指轻易破开, 撕拉声一道又一道。
    “师弟既修无情道, 这不合适。”
    卿长虞抬手, 三两下把婚契给撕成了碎片。
    可接着,面前又多出来一张红纸。内容与刚才一模一样,只是字迹略有不同。
    易忘尘淡淡道:
    “师兄撕多少,我这里便有多少。”
    “撕着玩也无不可。”
    卿长虞顿觉索然无味。他丢了手中那份,红纸碎片簌簌落下, 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    自己上辈子是怎么写了这么多份的,把婚契当签名了么?
    “还有,”
    易忘尘目光落在乱七八糟的荒芜院落中,
    “师兄来晚了,固魂草已经没有了。”
    卿长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原本生长固魂草的地方如今一片空落,不知道是被刚才的残魂攻击损伤,还是压根就没长。
    这里也没有,说明如今整个修真界的固魂草,全在无极宗了。
    易忘尘手中出现一捆固魂草,递给了卿长虞。草叶上闪动着晶莹晨露,俨然是刚采摘下来的样子,新鲜得不得了。
    不知是不是错觉,交互之际,卿长虞的手心似乎被轻轻地搔了搔。
    能屈能伸乃卿长虞座右铭。他眼底戒备被略略弯起的弧度遮盖,声音轻柔:
    “谢谢你啦,好师弟。”
    他也递给易忘尘一件法器,作为回礼。
    却见眼前人眼神深深,如寒潭一般盯着他,冷冽又粘稠,不知在想什么,目光迟迟才落到他手上。
    真是个怪人。
    盯着卿长虞的脸,易忘尘心头陡然泛起波澜,控制不住地散发出骇人的念头。
    师兄现在,也还是这么哄旁人的么?
    一点点好处,就能讨他一个笑,甜得能拉丝,勾引的意味真真切切,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    放他在外面,净招些腌臜的臭狗,就该关起来,最好让他走也走不得,动也动不得,像从前那样……
    易忘尘不动声色捻了捻自己的手指,仿佛上面还残留着眼前人皮肤那柔软温热的触感。
    他淡淡道:
    “不过是一份见面礼,师兄不必以厚礼相赠。”
    却开法器,他却没有收回手,径直去拿自己心仪的礼物。
    那是卿长虞腰间作为装饰的玉带钩,一个普普通通的饰品。
    从卿长虞的身上取下来,挂在了他自己的腰间。
    小小的玉带钩,融入他腰间琳琅环佩之中,仿佛天然一体。
    卿长虞面色有些古怪。
    易忘尘身上随走动叮当作响的玉饰,似乎每一样……都是自己的旧物。
    乃至身上穿的法衣——
    都是他的。
    法衣会根据人的身体做出调整,以至于卿长虞一开始没有发觉。
    二人恰似空中月与水中影,当易忘尘静静伫立在他面前时,俨然是他仙尊时期的投影。
    也难怪仙门大会那一次,没有人认出来他不是易忘尘。
    还有易忘尘腰间的白玉牌。
    白玉牌可代易忘尘行事,前几日被越砚拿在手中,调集了无数弟子围攻合欢宫。
    现在此牌乖巧安静地坠着,以至于卿长虞可以清晰地看见它的质地、每一处花纹、以及被打磨的痕迹。
    竟然也是旧物。
    是多年前卿长虞发给亲近的人,可以进入自己洞天的许可玉牌。
    上面的文字被磨掉,重新刻上了易忘尘的尊号,要不是卿长虞现在与它隔得这么近,恐怕都认不出来。
    易忘尘这个人,敢情一直挂着他的门钥匙走来走去?
    这是为什么?
    虽然上次他就发现易忘尘会用自己的旧物,但可以当作是偶然。
    可现在也是如此,甚至和上次还不是同一套衣服。显而易见,易忘尘就习惯这么做。
    卿长虞有些琢磨不通。
    按理来说,易忘尘也是大宗门出身的亲传弟子,在卿长虞的记忆中,他还是上一任太清门掌门的独子,谁敢苛待他?
    竟然养成了这么个喜欢收集旧物的癖好,真是怪哉。
    “师兄找固魂草,是要做什么?”
    卿长虞从思绪中抽离,坦然道:
    “岁门主生辰将近,要为他祝寿。”
    易忘尘的眼神怎么突然变了,莫非他二人关系不好?
    卿长虞转移话题:
    “无极宗要那么多固魂草做什么?”
    易忘尘淡淡道:
    “我的分身被人弄得想脱离本体,需要用固魂草来约束。”
    这个人是谁,简直不言而喻。
    卿大王上次在洞天里三两下将人给玩分裂了。
    “噢……”
    在易忘尘仿佛要把人洞穿的目光中,卿长虞好像不得不说些什么,于是谴责:
    “那他很坏了。”
    有点干巴巴,于是他补道:
    “心疼你。”
    易忘尘向前一步,二人之间的距离陡然缩进,连每一寸吐息都清晰无比。
    “是啊,实在太坏了。为了一时之乐,竟然害得旁人那样痛苦,这样的人,天生就没有心,比我更适合无情道。”
    “你说对么?师兄。”
    这下再糊涂也装不了糊涂了,明摆着说的就是自己。
    卿长虞尴尬道:“谬赞,谬赞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易忘尘一顿:“没有在夸。”
    卿长虞宽慰道:“师弟莫要妄自菲薄。”
    这对话简直无法再进行下去。
    世上再冷漠的人,跟卿长虞待在一起超过一时辰也不会保持冷静的。
    卿长虞拿人手短,心中那点杀意褪去,再看易忘尘就顺眼了不少。
    确确实实是个标准的仙君模样,在日光下甚至有几分淡漠无情的神意。
    为什么刚开始见面时会有种被恶鬼索命的感觉……?
    甚至于他手上的温度,都不再是刺骨的冰凉。
    就好像一开始的暗流涌动只是一场幻觉。
    “师兄与我有救命之恩,前世正魔两道不立,今世同修正道,若有任何难处,都可来无极宗找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