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皇家?双生即出,天下祸起萧墙,这孩子出生时只匆匆看了?一眼。
他心中又惊又怒, 下令处死?这孩子,倒是没想到青贵妃胆大?包天,竟是把这孩子留了?下来。
“如今你身份光明正大?, 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?,让朕瞧瞧你本?来的面目。”燕乾放下碗,宫女?便悄声向前收拾下去。
燕危抬起眼帘直视他, 目光冷淡,“不管是光明正大?还是遮掩, 于我?来说并不重要。我?无意太子之位,更无意皇位。”
这方胆大?妄为的行为和言语也就只有燕危能做出来、说出来。
其余人见到天子颜面, 哪一个不谦卑恭顺、小?心翼翼?
燕乾平时生活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状态里, 早已没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真?挚又不怕死?的话,心情大?好,“朕的名声在外如何,朕心中有数。他们明争暗抢皆是为了?皇位,如今有这么一遭, 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吗?”
所有人都想坐上这皇位,所有人都盼着他早点?死?,可他偏偏就不把这皇位给那些人。
有人渴望不可求,有人弃之如履,他更倾向于反其道而行之,就喜欢把皇位丢给不稀罕的人身上。
燕危面色肃冷,目光幽冷,“你既已给我?赐婚,难道就不怕……”
“太子之位是你的,皇位也是你的,你反也是反的自己国,朕怕什么?”燕乾打断他的话,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,“这位置你坐也得坐,不坐也得坐。”
突然降临的太子打乱了?所有人的算计和计划,燕危只能被推着走。
他要是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位置,等待他的下场便是粉身碎骨,人人一脚都能踩死?他。
不想死?,只能去做,想死?的话那旁人也乐意至极。
燕危唇角微微上扬,眼中却满是讥讽之意,“坐上这个位置的,果真?都不是正常人。”
反其道而行之吗?有意思。
把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,让他不得不去坐这个太子之位,再顺其自然让他做这燕国之主。
皇帝喜欢搞反其道而行之,巧了?不是,他也喜欢这么搞。
燕危站起身弹了?弹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,脸上神色淡漠,“既然不是叙旧的话,那我?就先?回去了?。”
“如今你是太子,有自己的营帐可居住,至于靖武侯那边……”皇帝话音一停,意思再是明显不过,“你如同那野草一样野蛮生长,不管是风吹雨打还是日晒荣枯,都能顽强的活下来。但你也别想着去推脱,朕既然能让你坐上太子,也能让和你有关?的所有人都葬送在你的任性?行为当中。”
皇帝闭上眼睛挥手,不容置喙道:“带太子去太子营帐,太子身边不可缺人,安排御林军随时保护太子。”
燕危临走时再次回头看了?眼皇帝,最后回头毫不留情离开皇帝营帐。
所有的猜测都是虚假的,只有见到本?人后才能判断这个人的性?情。
他起初以为皇帝不舍放权,但现在面见皇帝时,皇帝的一系列操作让他否认了?自己刻板的印象。
皇帝其实?是个疯子,不喜按照大?臣的心意而走,而是喜欢随心所欲的去做事。
自古以来几乎每个皇帝都活在朝臣的摆布当中,燕国这位皇帝却是不同的。
他能做到喜怒无常,也能做到随心所欲,压根不在乎史书怎么描述他。
因为不在意,所以在外人看来不受掌控,所以流言蜚语疯长。
因为不在意,索性?按照自己的心意来。
燕危唇角微勾,走出营帐后便见外面跪了?一地的人。
有皇子,有大?臣,亦有妃嫔。
见着燕危出来,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,面上也要人挑不出错来。
“参见太子殿下。”众人齐声拜礼,好似真?把他当做了?太子一般来对待。
燕危立在人群前方,身形笔直,周身气质斐然令人不敢小觑。
燕危尽收周围各人的神色,什么话也没说抬脚朝太子营帐走去。
*
不当太子会死?,不当皇帝也会死?,而且是那种死得连渣都不剩的死?法。
燕危坐在床上,眉头紧锁着,心里无比烦躁。
营帐外御林军守着,说是守着,实?则是监视还差不多。
婚是皇帝赐的,酒也是皇帝赐的,临到头搞这么一出,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。
当真?是个疯子。
燕危摸着下巴思索,这具身体亏空得厉害,报仇也只是勉勉强强,真?让他劳累他真?会早死?。
“太子殿下,靖武侯求见。”御林军统领在外沉声道,打断了?燕危的神思。
燕危掀开被子起身,朝营帐外走去,“让他进来说话。”
不稍一会儿,林常怀推着轮椅进来,周身气质冷然,“夫人真?是好大?的算计,这春猎不但见了?圣上恢复身份。这太子之位空悬多年?,如今夫人摇身一变成了?太子,那我?这靖武侯还有什么作用?”
“你一出现便当了?太子,别人求而不得的位置在你手上唾手可得,有多少人想要你死?你有想过吗?”林常怀实?在是气坏了?。
自燕危的身份就这么公然暴露,从他和圣上的话语中就大?抵能猜到他的打算。
却没这打算是另外一个深渊,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他身上唾手可得,想要他死?的人多不胜数。
不管他身在何地,永远有陷阱在等着他,或许是陷害、或许是毒杀,也或许是捧杀。
“我?这个当事人都不急,你在急什么?”燕危坐下倒水,冷静道:“这位一直都是这么疯吗?”
“什么?”林常怀才反应过来,稍微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谁。
林常怀想了?一下,踌躇着点?头,“是一直都这么疯吧,所以我?五岁被他算计,就是为了?林家?手里的虎符。后来我?娘死?时给我?封侯,他好像挺喜欢让人伤心的。”
强塞一些别人不需要的,真?当需要的人却又得不到,可不就是疯么?
“你打算如何做?”林常怀盯着他,屈指敲打着把手,发出有节奏地轻响声来。
“看来有许多人恨得牙痒痒,我?来时还看到有大?臣跪在营帐门口,想必是想以死?来逼迫圣上改口。”林常怀叹息一声,抬手揉了?揉眉心,“如今你是太子殿下,许多事情都会受到钳制,你需要我?做什么?”
燕危撑着半边脑袋,长发似瀑布垂落而下,明明是慵懒从容的姿态,可他脸上偏偏带着雪霜般的冷。
“把你的林家?军和你爹给你人都给我?驱使,无条件听从我?差遣。”燕危压低声音,上半身前倾几乎面贴着面,“无归有我?建立的暗网,你拿着这个令牌去找鸢歌,他会知道怎么做。”
眼睫轻颤,林常怀垂落眼帘接过那块毫不起眼的令牌,同样压低了?嗓音,“你有计划了?,是吗?”
“大?概是有了?。”燕危伸出指尖捏住对方下巴往上一抬,四目相对冷静从容带着压迫,“林常怀,别让我?失望,否则后果难以承担。”
他的身份一夕之间水涨船高,许多行为都会受到约束,想要像之前那样随意行动?,完全没有可能。
林常怀抬手贴上他的手背,目光深沉,轻声道:“当然,失败的后果大?家?都无力承担。死?亡太过于简单,可其中背负的东西,无法放下。”
“你尽管放心大?胆的去做,我?会在你身后,也能做你的刀。”林常怀轻吐一口气,闭上眼,“夫人即使住到太子东宫去,也别忘了?喝药。”
说起调养身体的药,林常怀此次来见他,就是打的这个借口。
先?前还没注意,这会儿一听那药,鼻息间仿佛还残留着那散不去的苦涩药味。
燕危抽出自己的手直起身,目光冷淡,“那么就多谢林小?侯爷送来的药了?。”
林常怀嘴唇一弯,眼底深处满是笑意,“太子殿下不必客气,毕竟我?们是夫妻。为太子殿下的身体着想,是我?的本?分。”
原来他的夫人害怕喝药啊,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呢。
林常怀把药留下,推着轮椅离开了?太子营帐,目光往左边看去便看到跪了?一地的大?臣。
也是,这些大?臣心中都有中意的人选,而今突然冒出一个六皇子坐了?这太子的位置,说不定将来会成为这燕国的君主,谁又愿意看到这一幕呢?
林常怀慢悠悠推着轮椅,双腿上隐隐传来刺痛感,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?。
这江山社?稷都是林家?几代守护的,可一朝帝王不要了?,便人人都可来踩上一脚。
该怎么说呢?
太子夫君啊,真?是一个让人无法放弃的权力呢。
比起做靖武侯,他还是喜欢做太子的夫君。
第48章 六皇子(25)
风波一起便无法停歇, 天刚蒙蒙亮,外?面响起一阵阵铁器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