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?武兴,不过?是棋子罢了,不会危害到他。
谢长风握紧扇子,不假思?索道:“我同你?一起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燕危想也没想就拒绝,看向门外,“你?是栖雁山庄庄主,于?情?于?理都不应该插手这件事。”
谢长风抓住他的手腕,语气极为认真?,“于?情?,我心悦你?;于?理,言宫欺压百姓、肆意杀害心性纯良的英才,除此之外,言宫还绑架女子,逼迫她们沦落风尘,况且,言宫竟与北离勾结。这等奸诈叛国之徒,人人得而诛之。我身为栖雁山庄庄主,理应出一份力。”
燕危眼睫轻颤,随着谢长风的话落下,心中?有种“果然如此”的感觉。
他偏头对?上谢长风的视线,脸色平淡如水,“谢长风,终于?不藏了吗?”
谢长风有些别扭,移开目光看向门外,颇为恼怒道:“有什么好藏的?这本?就是事实。”
从他决定偷偷跟在燕危身后时?,在那时?……不,或许是在他问燕危要那把短刀的时候,就已经起了心思?。
这一路上他纠结,不可置信,反复确认。直到霍长生的出现,霍长生给了他危机感,那种不可言说的危机感。
所以他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心思?,至于?其他的问题,就让燕危自己解决。
如果燕危接受,他当然欣喜若狂;如果燕危不接受,他也不会勉强。
如若两情?相悦再好不过?,如若燕危不喜欢他,他会通过?自己的努力和?办法,让燕危的眼中?和?心中?有他。
燕危既没答应也没拒绝,淡淡道:“诚如你?所?言,天下不安,何以为家?儿女情?长,也须待天下安定之后,方有资格谈及。”
谢长风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?,出现了短暂的茫然,“燕大侠,那你?倒是告诉我,你?给不给我这个机会?”
“什么机会?”
“打动你?心的机会。”
*
二人再次出现时?,身边仿佛萦绕着一股旁人掺和?不进去的氛围。
姚白有些不明所?以,看向两人时?眼中?满是迷茫。
霍长生抿了抿唇,垂落眼帘时?掩住了眼底的受伤,嗓音低哑道:“燕叔,我有事要和?你?说。”
谢长风既已向燕危说明了心意,对?霍长生的那份敌意和?看不顺眼,便通通都消失了。
听到霍长生的话后,他什么也没说,在院子的树下坐下。
燕危轻轻颔首,转身进屋,“走吧,正好我也有些事情?要问你?。”
房门被关上,阻隔了外面的两道视线。
安静的环境里,霍长生似乎能听到燕叔的呼吸声,他站在一旁,久久不言。
燕危抬眼看向他,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座位,“坐。不是有事情?要和?我说吗?为何不开口?”
霍长生慢吞吞走过?去坐下,低头始终没看他,仿佛酝酿了许久才开口,“燕叔,你?喜欢谢长风吗?”
燕危倒水的动作?微顿,面不改色道:“这是我的私事,和?你?没有关系。”
“为什么和?我没有关系?”霍长生猛然扭头盯着他,声音拔高,但那双受伤的眼睛里落下泪来?,“于?情?,燕叔是我养父;于?理,身为燕叔的养子,我有资格过?问燕叔这个问题。”
他态度和?言语都颇为尖锐,在这件事情?上,表达出一种强硬的态度。
燕危正视他,看不出喜怒,“霍长生,你?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养子,那为何一口一个‘燕叔’,却从未叫过?我一声义父?”
霍长生哑口无言,心底的秘密仿佛被戳穿,脸色骤然涨得通红。
“我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反驳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。
无论是这天下还是这狭小的一方天地,他的心思?都是极其大逆不道的。
燕危往后靠去,手搭在桌上,“你?的心思?,在我看到你?的第一眼起,我就已明了。”
“我失踪的这几个月,所?有人都说我死了,连剑也丢了,可我听说有人四处在寻我。我在迷雾海深受重伤,失去了许多记忆,不记得你?,也不记得言宫的一切。”
“当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?候,我内心的想法,就是想找到你?,然后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。”
说完后,燕危听到了一阵啜泣声,是从右边传来?的。
起先?他以为霍长生会是那个人的切片,但在见到霍长生本?人后,截然不同的外貌让他心下稍安。
虽说他也没见过?谢长风的真?实样貌,但他直觉谢长风就是那人。
如果小世?界里没有那个人的切片,那他不用面对?好几张一模一样的脸和?不一样的感情?,他会轻松许多。
听着霍长生委屈的啜泣声,燕危心中?未有丝毫动容。
等了一会儿,燕危才偏头看去,霍长生低着头,没了精气神,像株即将?枯萎的花了无生气。
“燕叔当初捡到我的时?候,我心里就暗暗发过?誓,这辈子定会报答燕叔的救命之恩。”
“后来?燕叔为我取名‘长生’,希望我这辈子能够长命百岁。燕叔教我习武,教我这世?间的道理,我心里对?燕叔钦佩又爱慕。”
“我不知道这份情?是在什么时?候变的质,可我不后悔。”
霍长生抬起头,并未去看燕危,而是直视前方,思?绪渐渐清明,“如果这是燕叔所?希望的,我没有任何怨言。”
他也做不到有任何怨言,如果不是燕叔的话,他早就死了。
死在土匪手里,死在荒郊野岭,或许连座坟都没有。
燕叔给了他第二次生命,他生出这样的心思?,确实该死。
这是不该存在的。
霍长生站起身,面向燕危而站,随即重重跪砸地上磕头,“谢燕叔救命之恩。”
他站起身,再次跪下,“谢燕叔不罚之恩。”
最后一跪,他将?头颅抵在手背上,久久未曾起身,嗓音沉闷而绝望,“谢燕叔教导我成人之恩,此恩天高海深,是我不该生出觊觎之心。我心中?羞愧难当,纵使燕叔不罚,我也会自请谢罪。”
说时?迟那时?快,话音刚落,霍长生便用内力驱使自己的木剑,直朝自身要害刺去。
燕危扬手打落他的剑,脸色铁青一片,“霍长生,你?是疯了吗?”
燕危这是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方式威胁,这威胁无声无息,却让人无法无从反驳。
听到房间里的动静,姚白和?谢长风纷纷出现,见到屋子里的狼藉,二人沉默下来?。
气氛极不融洽,几乎降到了冰点。
霍长生背对?着门跪在地上,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?。
但燕危冷着脸,嘴唇紧抿,一手背在身后,一手紧紧握着在腰腹处。
“怎么了?”谢长风打破沉默,扫向跪在地上的霍长生,“不是说要谈事情?吗?怎么反倒是剑拔弩张起来?了?”
“燕叔。”霍长生嗓子都哑了,闭上眼睛摒弃掉周围的声音,“我的命是燕叔的,我在这世?上没有亲人,也没有朋友,连燕叔都不要我的话,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?”
“我武功平平,我也做不出侠士那般的侠义之举。若燕叔铁了心要赶我出门,那我恳求燕叔杀了我,也算是我报答了燕叔的救命之恩和?教导之情?。”
“好,很好。”燕危怒极反笑,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,“既然这是你?所?求,那我便成全你?。”
只听“唰唰”两声,龙尾鞭已出现在他手中?,鞭子如同一道疾风,带着无尽杀机直朝霍长生脖颈缠去。姚白心都提了起来?,不自觉屏住呼吸,双眼紧紧盯着这场闹剧。
他心中?生出一丝惋惜,霍长生看着一身正气,究竟为何会惹怒燕大侠?
在鞭子快要缠上霍长生脖子时?,一把扇子出现打飞鞭子,“啪嗒”一声,鞭子落回到地面,扇子则是绕了一圈飞到了谢长风的手中?。
谢长风敛去了平日的笑脸,神色凝重,“燕危,他是你?义子,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,适可而止吧。”
燕危冷笑一声,抬起步子走出去,冷冷道:“这不是你?希望的吗?”
他气得不轻,对?谢长风有几分迁怒的意思?。
霍长生保持着姿势未动,睁眼时?,只来?得及余光瞥见一片衣角消失。
谢长风唇瓣抿成一条直线,等燕危消失在视线里后,他才向姚白示意了一下。
姚白连忙上前搀扶霍长生,“霍公子,您先?起来?吧。”
霍长生轻呼一口气,垂落眼睫借着姚白的力道站起来?,一言未发。
谢长风瞥了眼木头似的霍长生,冷笑连连,“真?是好大的魄力!你?可知,他最是讨厌被人威胁?”
这霍长生还真?是个愣头青,连带着他都被燕危迁怒。
这真?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他这些时?日来?到底是把人逼得有些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