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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    亭中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间。
    日暮西斜,天光愈发晦暗,湖畔野鹤无声地浮游。
    第82章
    “干哈呢二狗子!鬼鬼祟祟藏在假山里!……”
    好一熊掌砰地拍到了身上,直接牵扯到了后背绑着绷带的伤处,疼得肌肉几乎痉挛,手指发麻。
    “马大哥……”
    我龇牙咧嘴地扭过头去,若不是这家伙领导一枚,此刻双刀出鞘,捅他大腰子的心都有了。
    “您咋知道我藏在这里?”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”马汉乐颠颠地嘿嘿说,人高马大,膘肥体壮,活脱脱头黑熊。自后方曲肘压在我的肩膀上,和我一样遥望湖心亭中的权力暗涌,“是县衙的衙役通知我的,他们汇报说假山里隐蔽了个武人,请我来看看是不是咱们自己的人。”
    “如果既不是我们开封府的人,也不是他们的人,他们就唤弓兵过来把你宰了,沉湖里作鱼食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好家伙。
    我感到难以置信。
    微微屏息。
    “衙役发现了我隐蔽的踪迹?基层公门的武力水平现今如此之高了?”
    “不是普通衙役。”
    马汉黑脸上的憨笑淡了些,看着远方离去的骆县令众人,冷幽幽地说,“是暗卫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县衙里头设立了暗卫。
    且武功不在我们京畿精锐捕头之下。
    “你小子可注意点,别他娘再这样肆无忌惮地到处独自行动了。我们知道你们上了年头的老捕头都有些自己的情报门路,总好独自出行,去接应些神神秘秘的线人。但这里是及仙,及仙不比其他腐败的地方,水深得很,底下藏着什么谁都说不清。”
    黑熊般壮硕的校尉仿佛玩笑,又仿佛认真。
    “这地儿若彻查肃清下去,哪怕我与王朝,都不敢打包票笃定,自己能平安回去。”
    风微微,耳畔,战友轻轻地言说,叮嘱。
    “找人结伴,别独行。”
    “再私密、再不方便透露的行动,也尽量找个人结伴。”
    第83章
    我低低地嗯了声,应了这个五品校尉的好意。
    大汉又一下子开朗轻松起来了。
    “话说你丫偷偷摸摸,搁这儿藏着干嘛呢,要去听案子,直接光明正大地听啊,反正咱们自己人。县衙还能拦着你,不让过去加入咋滴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……我找展大人。”
    “那你过去啊,展大人就在那儿呢。”他虎躯一撞,差点把我轰出假山的荫蔽。
    “……我找展大人单独的时候。”我手忙脚乱地重新躲了回来。
    马汉顿住了。
    上下打量我,仔细地打量我。
    “你找他有单独的事儿?”
    “……对。”
    “咋了?”
    “展大人下令,把我职权卸空了,只剩下个名头了。”
    “因为你先前和他勇猛互殴?趁着他中毒,真气混乱,内息虚弱,往死里报复领导,爆锤领导的俊脸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我梗了梗。
    一线某作战人员携怨殴打领导,这事儿貌似全开封府都传遍了。
    当官的要整我,在逻辑上,好像还挺理由充分的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但我这次来,并非只为了这份过节。
    还有些更重要的东西,足以毁了我一生资产家业势力地位权柄的东西,必须和姓展的谈妥。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,只要能封他的口。
    “马汉,你有大道不走,藏在里面和谁窃窃私语?”
    茂密的藤蔓垂挡下来,遮蔽了视野,也掩盖了外界逼近的脚步声。
    大型猫科动物说。
    “出来。”
    第84章
    马汉率先麻溜地钻出来。
    后,我钻了出来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展昭看着马汉,温和柔软地道了句:“抱歉。”
    马汉立时明悟,识趣地拔腿离开。
    “我走,不打扰,你们慢聊。”
    末了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了句。
    “可千万别再掐起来啊,这里是及仙县衙,内部斗起来丢脸,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校尉官离开以后,我与大型猫科动物一时陷入了难言的凝滞。
    首先,这家伙丰神俊朗的俊脸破相了,长长一道血痂,划过半个左侧脸。
    刀伤,我的弯刀有多毒我自己清楚,就算恢复了,这张脸必然也会留下一道疤,没个五年八载消不掉。
    其次,那天夜里上下级矛盾爆发,我是对他往死下手的。
    拳拳到肉,往死里毒打的。
    就算武官被药性弄得浑浑噩噩、虚弱混乱,也不至于一丁点印象都没留下。
    “……大、大大大人。”心惊胆颤,结结巴巴。
    猫科动物平静地说。
    “展某字熊飞,不字大大大大大。”
    “往外走,”我恭敬地向当官的提议,“这里是县衙内部,不方便说话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达成一致,转移战场。
    第85章
    泷景河畔,灯火繁华,夜上繁星。
    “……”静默。
    “……”静默。
    “……”沉默是金。
    “……”沉默是金。
    沿着河畔走了两个来回,期间踢飞小石子若干,踩到路人遗落的铜板一枚,撞见对着老柳树释放膀胱、标记领地的四眼猎狗一条,搅扰到了树荫底下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三对。
    “滚远啦!没点眼色儿吗?老一辈没教过你们煞人风景是会被驴踢的吗?!……”小伙子急赤白脸,恼怒地吼。
    我跟展昭决定换条路线徘徊。
    到更隐蔽、更凄清无人的荒草小径上。
    天知地知,我知他知,再无旁的活物知。
    “……多少钱?”
    我轻声问他的开价。
    “什么?”当官的明显地愣了下,也不知道是装的,还是真没反应过来。
    “你要多少银两?”我于是明确地问他。
    要多少钱才能封口?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武官沉默地停下了脚步。
    停在原地,转向我。
    黑暗中,神情晦暗不清。
    “展某要多少钱,徐捕头都给的起?”
    我摇头。
    “超过上限的给不起,能力范围之内的,我一定为您筹到。”
    黑暗中的人儿笑了,轻佻飘忽地笑说。
    “五千两雪花银,半个月内我要到手。”
    “没问题,钱庄账户告诉我,卑职给您三日到账。”
    松了口气,出价远低于我的预算。
    没料下一刻,脖颈猛地锁上了股力道,格挡防御都来不及。
    武官用剑鞘抵住了我的咽喉,重重地抵在了树上。
    “你一个捕头,基层办案的官差,哪儿来的五千两雪花银?”
    第86章
    恨啊。
    怨啊。
    我今年三十三了,自打六七岁有记忆起,就挥舞着拳头和别的小孩打架,抢食吃,谋生存了。
    到今日已经练武超过二十七个年头了。
    二十七年的勤学苦练,夏练三伏冬练三九,从未偷懒懈怠,练到膝盖磨损,练到筋骨胀痛,深更半夜抽筋疼到哀嚎……
    可这样耗尽心血、从未懈怠的我,打不过面前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青人。
    每一次,每一次矛盾摩擦,爆发冲突,都不是对手。
    哪怕中了药真气混乱、虚弱不堪了,我骑到他身上爆锤他的腹腔,他也能给我掐着脖子摔下来。
    凭什么?
    为什么?
    这他妈一丁点都不公平!
    脖颈被剑鞘重重地抵制在粗砺的树干上,呼吸困难,心跳生理性地加快。
    脑袋里的思维却莫名地发散,想起了冲突那晚,这个青年才俊冷笑着放出的狠话。
    “偷袭我?偷袭你们的上官?”
    “你们基层刑侦的捕快衙役,野路子出身,杂刀、杂剑、杂拳法,无门、无派、无势力,连正统的武学传授都没受过,连成体系的内功心法都没修炼过,草根身手,去偷袭一个四品的实职武官?”
    那话语里不止是对自身剑道修为的绝对自信,更其实,隐藏着一些,或许他自身都没有察觉到的蔑视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凭什么。
    凭什么。
    这比杀了我还难受。
    凭什么我、杜鹰、丁刚、蒙厉悔……我们这些草根,呕心沥血都无法练到的高度,另一些人拥有得天经地义、正义凛然?
    咽喉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。
    黑暗中,武官沉静地命令:“把双刀放下,不要试图攻击。既然知道了你是个……姑娘身,明文,展某并不想再卸你的手腕。”
    “大人……”
    我隐忍着妒忌到极致的湿润,嘿嘿贱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