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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8章
    萧贵妃听她?要留在这,到手的死鸭子,跑不出手掌心,和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对视一眼,后者一副你大胆放心交给我的表情点头,萧贵妃安心了,说:“有劳太子了。”
    她?和太子历来不和,用不着说什么客气话,说完就?出去了。
    到了外面,安王没带人来,她?不敢提前露出马脚,继续当热锅蚂蚁等人。
    不久,听得外面一声惊呼,禁军尖厉呵斥声和太监婢女?的惊呼传来,以及刀剑出鞘的金甲兵戈声,贵妃眼前一亮,忙躲到龙柱旁,伺机观察,见到儿子被兵士拥护着踏进殿内,喜形于色,“皇儿!”
    谢长德:“母妃,太子呢。”
    “她?和陛下都在内殿,你快去将?人控制住,我已将?拟旨的人传召过来了,你把皇帝弄醒,他若不从,你就?直接将?太子杀了,看他还有哪个?后嗣能传位。”
    谢长德想到太子一介女?流,听到殿外的交战声音,想来已经吓得钻到床底了吧,也可能已经被药麻了,跟死狗一样瘫在地?上?。
    谢长德嚣张大笑着往内殿去。
    内殿之中,却和他想象中的不同,谢长德笑意?一收,心头一跳。
    人高的烛台旁,身穿华丽宫装的太子正在挑灯芯,烛火荜茇,试图燎到她?的指尖,每次都差一点能够到,太子不动不躲,那?点烛火始终舔不到她?半根头发丝。
    谢长德喉头滚动,后背莫名渗出一层冷汗,眼神飘忽看到一旁的香炉,香火徐徐,静谧安和。
    “朕绍膺鸿业,夙夜兢兢,储贰之选,实关?宗社……太子性行乖张,不修德业,阴结奸党,潜蓄甲兵,窥伺宫禁,谋逆逼宫,今察其不堪承继,深悔前命之非……牝鸡司晨,而今拨乱反正……着即废其太子之位,其东宫属官,一体问责,以儆效尤。”
    谢长德拔高嗓门,背起?事前拟定的圣旨,试图吓退太子,说到后面,脖子梗红,一脸激动,直到太子转过身看他,兜头一盆凉水,如公鸡掐住嗓子,双眼爆凸。
    “你,我我我——”谢长德惊惶失措,被自己?的口水呛到,“咳咳,本王念你是皇室血脉,要是今日?,你畏罪自尽,本王可留你一具全尸。”
    “你当真是无药可救了。”
    太子缓缓转身,烛火的光随着她的动作而偏移,半张面目从黑暗中显出,继而照亮出一张平静的面容,螓首蛾眉,嘴角下压,投下一线阴影,不容侵犯,肃穆庄严,眸子黑深如渊,看他如看不肖子孙。
    太子失望地?摇头,小时?候也是粉雕玉琢天真烂漫的皇子,怎就?长成了如今这般。太子凝神注视,看着她?血脉上?的弟弟,大醴的皇子。
    谢长德最痛恨的,就?是她?这副天下之母的样子,看谁都是高高在上?,谁都要沐浴在她?的慈爱之下,君父君母,她?还不是皇帝,就?要当天下人的母亲,包容一切,又掌控一切。
    “死到临头还要嘴硬,大哉乾元,万物资始,乃统天,你尚在腹中之时?,先帝夜感于天,亲赐你承乾之名,你生而女?身,先帝竟然还是把这名字安在了你的头上?,父皇更?是在登基后立你为太子,凭什么,就?因为那?什么所谓的天命,本王就?要被你个?女?子踩在脚下。”
    “先帝疼宠于你,父皇还要将?江山托付给你,全?天下的人难道都是瞎子吗,见不到你是个?卑贱的女?人。”
    谢长德句句不甘,声声恶意?,说到激动处唾沫横飞,骂先帝,骂皇帝,骂皇后母族裴家。
    裴家先祖和武帝一块打天下,是开国元勋,家族显赫,累世簪缨,天下遍布门生故吏,一门出过三任皇后,何等辉煌,“就?因为你是从裴家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。”
    先后病逝,泰景帝不再册立皇后,萧贵妃虽是贵妃,实则行皇后之权,安王始终非嫡非长,太子要是个?汉子他便也认了,可偏偏,偏偏太子为女?命。
    真是笑话,她?一个?姐儿,只配给汉子生孩子的东西,居然要站到汉子们的头上?,掌管天下。
    可偏偏满朝文武宗室,都跟瞎子一样看不到她?的性别。
    妒火无时?无刻不在折磨着他,他恨自己?母妃不是皇后,恨自己?不是从裴家人肚子里出来,恨他不是谢承乾。
    天潢贵胄,生来富贵,母妃是宠妃,身为幼子,他圣眷独隆,父皇疼宠,说要将?世间好物皆送于他,可父皇既然宠他,又为何不肯将?至尊之位给他,既然不给,他便偏要。
    “你口口声声说见不得女?子称帝,可若你投身为女?子,甚至是哥儿,站在了孤今天的位置上?,你就?会比谁都支持女?子称帝。
    你身为皇室子弟不思进取,平庸愚钝,不修德性,父皇让你参与朝政,你卖官鬻爵,劣迹昭彰,身无经国之才,又无高尚德行,你有何脸面,在这说,父皇是因为裴家的缘故而立孤为太子,但凡你有半点长进,上?下文武百官不对你失望,他们何至于来拥立孤,而视你为无物。
    裴家世笃忠贞,没有裴家先祖数次挽救武帝性命,就?没有谢家现今的江山,裴家家风严明?世代忠心耿耿,为免外戚干政,裴家家主更?是在而立之年?退隐,到了你嘴中就?是那?万恶之族,祸国殃民之根,那?你身后的萧家又是如何,贪污受贿,强占民田,侵夺官产,结党营私,私藏军器,通敌叛国……一桩桩一件件,皆是大逆无道,欺君罔上?的罪名,简直是罄竹难书。”
    “你不过是给你的私欲,冠上?了个?冠冕堂皇的理由,扯着大旗,收拢与你有着同种心思,无德无志,汲汲求取从龙之功的臣子罢了,可百姓的眼睛是亮着的,朝廷的忠贞之士的眼睛也是亮着的。”
    “谢长德,你身为谢家皇室,难堪大任。”
    大臣父皇并非没有改立的心思,可你实在无能。
    谢长德暴怒,“你找死。”
    他是来砍人的,不是来挨训的。
    废话忒多,安王看太子已是死人一个?,谢长德提刀就?砍,太子利落闪避,长剑砍到太子身后的烛台上?,谢长德欲要再砍,可长剑该死地?卡在了烛台上?,他憋红了脸也没拔下来,眼神闪转,和龙榻上?坐着的人影对上?,脊背一凉,目眦欲裂。
    “父……父皇?!”
    父皇都被母妃药瘫了,如何能坐起?,定是太子使的诡计。
    谢长德思忖片刻,大着胆子上?前。
    龙榻前的重叠纱幔揭开,安王的眼神,就?这么直接和皇帝的怒目对上?了。
    “孽畜,悔不该生你。”
    泰景帝老当益壮,将?谢长德踹出龙榻的范围,他和插着长剑的烛台一块砸到地?上?,浑身剧痛爬不起?来,满脸不敢置信。
    安王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?方,他进内殿这么久了,外面最初的厮杀声停歇后,竟不进来一人,母妃不进来,说好的拟旨大臣也不来。
    随着他的想法落地?,殿外终于来人了,谢长德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。
    “父皇,儿臣已将?逆贼全?数诛灭,贵妃娘娘也已经认罪了。”
    谢期榕身着墨金甲胄,行礼跪拜,腰板笔直,举手投足间一派从容不迫,胜券在握。
    一道霹雳闪电打落,安王面色惨白,他忽然明?白了,他被人做局了。
    想通之后立即能屈能伸,翻身匍匐在地?,“咚咚”就?是两个?响头,“儿臣一时?被奸人所惑,这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,但这并非儿臣本意?,求父皇饶命。”
    “这都是萧家蛊惑,都是母妃让儿臣这么做的……”
    谢长德龇牙咧嘴,忍着剧痛膝行上?前,一把抱住皇帝的大腿,嗷嗷嚎哭,“父皇你最疼儿臣了,儿臣知道错了,父皇求你了……”
    “儿臣是您最喜欢的皇子了,父皇您疼我,”安王嘤嘤哀泣:“父皇——”
    “……”泰景帝被他那?熊样气得不行,提脚要踹,但谢长德黏着他的大腿,一块抬起?了身子,就?是一个?用糨糊糊住了的大号挂件。
    泰景帝:“孽障!”
    “皇儿,拿刀来。”
    谢期榕解下胯刀,双手高举奉上?。
    安王听到抽刀声响起?,立马逃窜,泰景帝气昏了头,提刀就?是追,安王抱头鼠窜。
    “父皇饶命,父皇饶命,儿臣不会有下次了,儿臣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你还敢有下次!”
    一国皇帝,一国王爷,在盘龙殿里,玩起?了他追他逃,他插翅难逃。
    一个?追,一个?逃,殿门外面是谢期榕的人,谢长德不敢出去,绕着内殿的柱子躲皇帝。
    内殿之中,只有皇室父子几人,谢期榕乐得看安王那?死样,一点不敬爱他那?老父亲,跟看猴戏一样看他俩的热闹。
    “父皇,气大伤身,贵妃和萧家的事还没解决,还要父皇来定夺关?于萧家的处置。”
    太子一把抓住逃窜到她?身边的谢长德,一手轻松压制,开口劝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