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惧之下,和皇帝的眼睛对?上?,龙颜枯槁,泰景帝的双眼凹陷,昔日威严的帝王威仪不再,如今只剩下暮气,宛如即将燃烧完的残灯。
“把太子叫来,朕有话对?她说。”泰景帝的目光落到帕子上?,闪过一抹尘埃落定的复杂情绪,眼睛很快闭上?,将情绪掩盖,没人瞧见。
唯有皇帝露在外的枯黄龙爪,从?那一丝微微的颤动中,窥探到一丝这位帝王已不再平静的心绪,关于死亡,关于国祚……
方生方死,方死方生。
随着新旧势力的交替,旧的回?归来处,新的迎接去处。
在这晦暗无?明?的深深夜色中,潮起潮落。
醴国的潮水涨落,各国的朝升夕落,在无?人窥见的暗处,天下大?局即将迎来全新的开?端,黝黑的大?地之下,种子已然生发,绿意即将破土而出……
第100章
一晃眼, 一个月的?时?间溜过,朝廷上少了些熟悉面孔,多了些年轻后?生。
吏部、刑部等部门忙着收尾, 焦头烂额,对弓山泉这个异族皇子的?处置悬而未决, 先放一边, 把自?家理?清再说, 手里有活的?日子, 对他们来说过得飞快。
而云渝在这月里, 可就度日如年了,生完平安的?前三天, 新鲜劲还没过, 躺在床上,把新鲜出炉的?小平安往身边一放,盯着他的?小脸小手,嗫嚅个嘴巴, 动动小指头的?就够喜欢的?了,怎么看都不厌倦,连带着身体上的?虚脱难受都减少了。
月子期间讲究多,不能见风见寒, 待在密闭空间里, 空气不流通, 得亏是在倒春寒的?时?节,不至于热出毛病, 窝在屋里也暖和。
云渝整日待在屋子里,看点闲书?账本?,彦博远都要多叨叨两句, 说劳神伤眼睛,下地走两步路都难,彦博远跟护鸡仔的?老母鸡一样?,云渝要挪个窝,下地动动,彦博远就一健步上来,抄起腿弯,揽过肩膀抱着动。
活动空间缩在那一方床榻上,云渝怨气比鬼深。
趁着彦博远白日上职的?工夫,报复性下地,绕着屋子荡悠。
至于外面,彦博远的?狗腿小弟,云渝身边的?头号小侍从——青哥儿,将彦博远的?话?奉为圭臬,比圣旨都管用,云渝一靠近寝室门,他就一副机警的?模样?,随时?准备上前劝阻。
还好兴源的?小宁不想离开故乡,没跟来京都,不然就是俩人一块盯着他,压力更大。
走,走不了几步路,坐,坐也坐不舒坦,往床上一躺,见天躺着,看见被褥就想吐。
浑身骨头都软了,少时?在农家,就羡慕不用干活,见天躺着当?咸鱼米虫的?富家子弟,轮到?他真一点活不沾,只需吃了睡的?时?候,云渝有些受不了了,心里惦记着外面,不用想出门看铺子,下庄子看田了,就是出门走两步也是好的?。
还有就是生平安那日出了一身汗,就算彦博远及时?将他擦洗干净,换了里衣,但?碰不到?活水,不能痛快地洗澡,总觉得身上还有黏糊糊的?汗水。
尤其是头发,身上还能擦擦,头发没法子,只能生捂着,生生捂了一个月,身上养了几日,好药喂着,已经好全?,就剩下想沐浴这一个念头了,若是能出去更好。
这可真是比卸货前还磨人。
云渝掰着指头念着,日子一到?,在彦博远欲要劝阻,说出气人的?话?前,先声制人,“你别说话?。”
彦博远把双月子的?话?题咽回肚子里。
想到?岳婳说云渝恢复得很好,最终还是没多犟。
不过话?说回来,他犟也没用,云渝铁了心的?事情,他向来做不来他的?主。
云渝鬼撵一样?,撵彦博远去伺候洗澡水,云渝洗了小一个时?辰,换了两通水,才彻底舒坦。
他躺了一个月的?床,这都出月子了,不出门不是人。
刚沐浴完,不好立马出去吹风,于是就去外间过过瘾,也不坐,就站着,彦博远拿了巾子,站在他身后?给他擦头发。
乌黑亮丽的?丝滑长发从指间滑过,彦博远一边捋着发丝,一边用帕子轻柔地摁擦。
鼻尖萦绕着水汽与澡豆特有的?清冽香气,其间有一股,若有似无的?甜腻奶香,两相混杂,酝出如雨后?青竹般的?清甜韵味。
彦博远想到?那股奶香的?来源,捻着发丝的?手一顿,呼吸不自?觉地加重。
云渝背对着彦博远,对身后?一无所知?,他正兴奋地给自?己?安排今日的?行程。
“等把头发擦完,我先去一趟铺子,看看兴源那边新送来的?布料,再去永宁坊的?甜果铺子,买些零嘴,后?天就是平安的?满月酒,我还要找管家详细说说当?日的?安排……”
彦博远眼神晦暗,嗓音沙哑:“这些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,你才刚好,不宜劳累。”
“我都躺一个月了,你再不让我做这做那的?,就真要闷出毛病了。”云渝心里甜,但?他真是憋疯了,要不是没有跑马的?爱好,指不定要去郊外撒野。
兴源的?布坊已经在当?地成了气候,云渝也将布坊产的?布料带到?了京都,京都附近的?州府直接从他这儿进货,钱财往来金额大,手里小有积蓄,他便想着如何再扩充些,再买上些田产或是加个其他行当?的?铺子。
云渝将未来的打算慢慢说给彦博远听,彦博远时?不时?嗯上两声。
彦博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
他心不在焉,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一截皓白如月华温热的?雪肌,他被云渝后?脖的那抹皎洁白色勾住,清甜的?奶香,正从夫郎的?身前散出,飘逸在空中,克制地吸上一口,香气顺着经脉浸透五脏六腑,把心肝脾肺钩走掏出,就剩下一个躯体。
彦博远眼神发暗,抿了抿唇瓣,下颚紧绷。
一通有的?没的?脑补,脚下坚硬的?地板变成了棉花堆,像跌进了一团云雾中,彦博远有些飘飘然,耳边俱是血脉流淌的?声音。
但?云渝才出月子,彦博远失落地垂下头。
他不能。
但?能喝点肉汤吧。
彦博远眸子倏地又亮了,发着绿光。
孕期后?程,好几个月只能看不能吃,彦博远馋肉都快馋疯了,前两个月的?时?候,托孕期滋补汤药的?福气,开始能喝点充满奶香的?甜汤。
被萝卜勾住的?驴,变成了狗,萝卜成了肉骨头,脖子上拴了狗链,奋力提脚往前搆脖子,舌头勉强舔到?肉汤,吃是吃不到?了。
嘴巴沾到?了肉味,胃还是空荡荡的?,欲.望吊在半道,不上不下最难熬,尝不到?味儿,可能反倒好捱,但?让他放下到?手的?肉汤不舔,哪可能。
食髓知?味,蚀骨挠心的?痒。
“又弄脏了。”云渝语气低落,有些羞恼,懊恼地看着身前的?水渍,抿紧了唇。
彦博远强行将注意力拉回来,顺着他的?视线,一块落在那处。
沐浴后?的?湿气欲盖弥彰,镀上了一层雾霭。
湿濡洇开,深色的?水痕还有往外扩的?趋势,空气中的?奶香愈发浓郁。
他窘迫地躲避头顶灼热的?视线,慌忙抬手去掩,却不小心隔着衣料擦过,激起疙瘩。
云渝一下闷哼出声,调子带着一丝黏腻婉转。
羞愤与懊恼蒸腾而上,耳垂红艳欲滴。
他嗅到?从自?己?身上发出的?奶味儿了。
他现在就是一碗让人垂涎欲滴的?酥甜乳酪。
彦博远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,嘴中自?发回味起不久前才尝过的?奶酥滋味。
自?知?道云渝揣崽子后?,彦博远就不要钱的?给他堆补品,厚着脸皮,还去谢期榕那坑了不少好东西。
云渝在村子里的?时?候,听妇人说哥儿产子后?需要羊奶喂养孩子,他便以为哥儿不会分泌乳汁,听了岳婳的?科普才知?道,村里哥儿不泌乳汁,是因?为营养不足,普通人家不会精细养哥儿,儿时?吃不饱饭是常事,就是妇人的?奶水都少,何况哥儿。
云渝当?时?没多想,奶娘也是一早和彦博远敲定的?,等到?了胸.前胀痛的?时?候,还没发觉问题的?严重性,红着脸,去问岳婳有什么法子缓解,对方给了他一个玄妙的?眼神。
总而言之,云渝补过了头,便宜了彦博远,彦博远狂喜,天降喜讯。
“要帮忙吗?”彦博远吞了口唾沫,话?都说不利索,这事常干,但?都是在床榻间围着纱幔,今天站着在外间,还是头一遭。
就很激动。
云渝察觉到?头顶不容忽视,宛如实质的?视线,低低嗯了一声,几不可闻。
彦博远眸色一暗:“那你转过来。”
云渝不说话?了,衣料滑动的?窸窣声传来。
轻轻的?“吧嗒”一声,接着就是吞咽,间或夹杂一点低低的?呜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