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见。”
    王沉砚挂断了电话。
    房间回归寂静，窗玻璃忽然传来一两声闷响，南方的冬季多雨，这是冬雨来临的前兆。
    很快，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，便密密麻麻地响了起来。
    偌大的房间里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，窗外灰蒙蒙的，不时刮过阵阵风声，显得房间灯光亮得刺眼。
    王沉砚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思，合起电脑放在一边：“拉上窗帘，关闭灯光。”
    “沙沙沙”，窗帘自动拉紧，室内陷入昏暗，只有床头灯散发着幽幽的暖晕。
    王沉砚陷进被子里，耳边忽然响起李泽旭的话。
    一定要美女天仙吗？
    王沉砚的取向并不明显，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动过心。
    在他看来，美丽的女人和英俊的男人一样，都是赏心悦目，值得夸赞的美好存在，但是如果要找人谈恋爱，那算了。
    不想谈恋爱......
    有什么好恋来爱去的？
    充实平静的生活里突然闯进另一个人，不奇怪吗？
    思绪忽然飘远，王沉砚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安静的侧影。
    其实……如果……可能也……
    路灯交替闪过车窗，那人静静依靠着玻璃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    灯光在他的眉骨和卧蚕投下阴影，他的肤色冷白，鼻梁高挺而精致，眼底却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，那画面简直是某部青春校园剧的宣传海报。
    清和。
    王沉砚看着他的侧脸，居然有种想要靠近的冲动。
    他确实有一种清澈平和的气质。
    自然而然的，王沉砚又联想起粉丝群里，关于“清和”的讨论。
    当时不知谁说主播的声音清和，适合当做右位，还引来了许多附和。
    她们纷纷讨论起“关于气质的性张力”问题，最后一致得出，这种气质还可以被称之为“养胃感”。
    因为屏蔽词的缘故，她们使用了谐音，但是王沉砚看懂了。
    男人在这方面总有天然的敏锐。
    哪个天才发明的形容词？
    挺幽默贴切的。
    王沉砚看看手机，再看看前方靠着玻璃发呆的程瑭，思想在一瞬间策马奔腾，不自觉笑出了声。
    养胃感吗？
    如果是真的话——
    打住，打住。
    王沉砚及时刹住联想之车，思绪回到现实。
    房间昏暗，他拿起手机，一边告诉自己“人家有对象”，一边解开了锁屏。
    他习惯性打开微信扫了几眼，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，忽略与工作无关的消息红点，直接退出。
    不知道干什么，看看新闻吧。
    点进微博，首页自动推送热点新闻，王沉砚又看到了自己的名字，还和一个熟悉的id并排出现了。
    “？？”
    网友还误会他们是同一个人？
    王沉砚心想，虽说相对个体来说，群体智商会呈现一定程度的下降，但是这种程度的谣言，如果还没有澄清的话，也太蠢了吧？
    怀着疑惑和不解点进热搜，一贯以沉静神色示人，哪怕脚踩水坑也要波澜不惊地笑说“没关系，小事情”的堂堂公司总裁，罕见地落荒而逃了。
    狼狈而迅速，幸好没人知道。
    但是......网络上的......那就是传说中的同人文吗？？
    太惊悚了。
    看到自己的大名被写进小说，和一个网名拉郎组cp，并且缠缠绵绵恩恩怨怨你追我逃强制逼迫......上演种种霸总小说戏码，那种感觉实在是——！！！！
    王沉砚心情复杂，忽然有种不想去上班的冲动。
    被网友当做赛博男菩萨调侃的时候，他没有破防。
    被家人朋友各种询问的时候，他也没有破防。
    此时他看着自己的同人文，陷入了沉思。
    才过去几个小时啊......网友怎么臆想出这么多剧情，还把它们写下来的？
    是不是对手公司买公关推流了？！
    王沉砚淡淡地破防。
    就挺五味杂陈的，如果他和陈皮小糖毫无交集，看到热搜笑一笑也就过去了，偏偏他真的认识对方，两人还聊过天！
    好奇怪。
    硬要说的话，就像古代的读书人进京赶考，过段时间回到家中，发现父老乡亲都指着家里的大公鸡说“终于回家啦，我们给你找了个好媳妇，快快娶回家洞房去吧！”。
    ——就这种荒诞到诡异的感觉。
    王沉砚沉默不语。
    他只是默默退出微博，点进了墨米直播，开始偷窥某人的粉丝群。
    不出所料，此时的粉丝群里依然热火朝天，大家都在调侃热搜上的事情。
    【主播你是真的火了，从今天起你要克制自己......】
    【刚下班，热搜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，好多厨子做饭，磕死我了磕死我了。】
    【小糖你没逝吧？小糖你说句话呀，小糖小糖你快说句话呀，我家大猛1怎么就被野男人攻了呢？呜呜呜这对吗？】
    【……】
    王沉砚观摩半晌，见主播始终没有发言，于是也默默敲字：“是啊，为什么呢？”
    作者有话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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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[撒花][撒花][撒花]家人们我回来了（闪亮登场）
    我继续做饭，请吃请吃（起锅烧油）
    第17章
    程瑭极度混乱中。
    完蛋，完蛋了，人生怎么可以完蛋到这种程度？
    热搜......cp......还是被总裁发现了！
    总裁看到那些东西，该有多么疑惑震惊又不解啊？
    否则他又怎么会深更半夜，在自己的粉丝群里问“为什么”？！
    是啊，为什么呢？
    【cp感是一种玄学嘛，正常正常。】
    【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，觉得好磕就磕了！】
    【其实这对cp也不是很邪门啦，又不是林黛玉和伏地魔。】
    【……】
    程瑭看到粉丝群里热热闹闹的发言，更是觉得无所适从。
    话题好像越拐越偏，问题是他根本无法制止。
    他不被嬷就不错了......
    也就在这时，程瑭看到自家总裁顶着马甲，再次疑惑发问：“林黛玉和伏地魔......他们不是一个次元的吧？”
    程瑭两眼一黑。
    以他对自家粉丝的了解，她们绝对不会放过一个送上门的萌新，总裁今晚恐怕要面临世界观的洗礼了......
    程瑭终于按捺不住，冒头发了一个问号。
    然而，已经来不及了。
    热心群友们纷纷分享了各种邪门cp视频链接，五花八门地刷满聊天界面，群主发的小小问号，被淹没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分隔符。
    而各种邪门cp的剪辑视频里面，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封面。
    画面是两张人像特写，疑惑歪头的主播和面含笑意的年轻总裁，似乎正隔着屏幕对话，两人的眼神交汇处被p了几颗爱心，视频标题赫然写着“人声喧哗，你是我隐而不宣的爱”。
    这才过去多久，cp视频都剪出来了？
    chen：“哇塞。”
    陈皮小糖：“......喂。”
    不仅是两个当事人，群友也震惊了，纷纷停止转发的小手。
    终于，他们发现了顶着群主头衔的橙色头像。
    【哇哇哇小糖你终于来了。】
    【感觉小糖被吓到了不敢冒头，哈哈哈哈。】
    【姐妹们，热搜tag好杂啊，你们有什么好磕的文吗？分享一下阿里嘎多。】
    【有的有的，姐妹想看字母型还是纯爱型？吃肉还是喝汤？有的姐妹，都有的！】
    【……】
    程瑭手脚都麻木了。
    想撤回视频，想撤回聊天记录，想撤回那些该死的同人文，甚至想直接解散群聊——可是他刚动手，又顾及总裁还在群里，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。
   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顾虑。
    他不是瞻前顾后的人，却因为一个人总是进退两难。
    已经是晚上一点了。
    自从群里开始分享同人文之后，chen就没有再发言过，程瑭也没心思管群里的聊天内容，他一向不约束粉丝。
    想了又想，程瑭还是点进了置顶的聊天框。
    您的好友chen在线。
    程瑭斟酌片刻，打字道：“群里聊天比较活泼开放，不要见怪。”
    很快，对面回复了：“没关系，挺有意思的。”
    挺有意思的？
    有意思在哪里？
    总裁居然没有生气？
    程瑭愣了一下，正想回复一个表情包，聊天框里却又弹出了一条消息。
    “对了，你知道抹布是什么意思吗？”
    程瑭天雷滚滚。
    他混网，他知道，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说。
    chen：“我刚刚上网搜了一下，有人说是mob，也就是路人的意思，也有人说就是打扫卫生的抹布，但是我感觉......另有深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