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,您看我们家老的老,伤的伤,总得有人扶着抬着,不然耽误赶路。”
那个官差掂了掂手中的荷包,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他把荷包往自己怀中一塞,招手。
几个仆妇打扮的人过来,扔了一些粗麻布衣服到战家人面前。
“都换上!”
一个面相凶恶的婆子站出来说话。
“一个个的,还以为自己是夫人是小姐呢!赶紧的,把衣服都套上!”
既然是流放,肯定是不能让她们穿着平日里的好料子上路了。
沈昭昭认命,拿起地上的粗布麻药,用手一摸。
硌手。
沈昭昭和战家的女人们一起,回了后院,换上了粗麻布衣服。
纤维粗得她脖子痒痒的。
沈昭昭硬着头皮穿着,和战家人一起回了前院。
战南星和两个小厮也都换了。
几个婆子急忙去了后院,把她们换下来的衣服都打包走。
她们在刑部当粗使婆子,平日里也就靠着这些油水了。
这些达官贵人平日里穿的衣服,料子拿出去卖,可能卖上几两银子!
“都换好了?”
那个凶恶的婆子目光扫过战家人,不怀好意地笑了笑。
接下来,才到她们油水最足的环节。
“搜身。”
几个婆子急忙上前,准备动手。
沈昭昭倒是无所谓,她的大头都藏在了空间里,被婆子拿了头上的一根发钗,不痛不痒的。
而战家的女人们就不一样了。
老夫人她们身上还有的财物,就是那日王非义带人抄家的时候,她们临时从身上拿下来藏着的首饰。
王非义目标是战家的库房,对于这些零碎是不在意的。
所以让她们藏了一些,是要带去路上救命用的。
这会儿,几个婆子上手,经验老道,直接就把战家几个女人身上的首饰摸了个精光。
“干什么你,”郭氏惊叫出声,死死地扯着一个小包袱。
“松手!”婆子已经得手了,怎么可能松开,目光落在那个包袱上,露出了贪婪的表情。
“大胆罪妇,战家已经被抄家,你们家的所有财物都要抄没!”
带头的婆子过来,一把推开郭氏。
郭氏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一个做惯了粗事的婆子?
被猛地一推,松了手,人也被推倒在地上。
手腕撑地的一瞬间,剧痛。
“哎哟我的手。”郭氏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两个婆子抢了包袱,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瞧。
相视一笑。
今天这趟,油水足足的。
“好啊,还藏着银钱呢?”婆子笑的露出了牙花子,“抄家还私藏银钱原本是重罪,看在你年轻的份上,婆子我帮你隐瞒了。”
言下之意。
这包银子归她们了。
“二嫂!”战之瑶急忙过去扶郭氏。
她年纪虽小,却也看得出来,这些婆子就是来捡漏的。
沈昭昭也过去,检查了一下郭氏的手腕。
万幸,只是扭伤。
她回头给擦些云南白药,只要郭氏不用重力就好得快。
她也懂了,所谓的抄家。
是一波人来抄个大头。
总有疏漏的。
而这些婆子,就是来捡这些疏漏。
她们藏的首饰,还有郭氏的这包袱。
都是目标。
“那是我娘家人昨日半夜才送来的,不是战家的东西!”
郭氏心中大急,想要回她的包袱。
都到了婆子口袋里的钱,自然是吐不出来的。
几个婆子心满意足,转头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
沈昭昭上前,轻轻拍了拍那个抱着包袱的婆子肩膀。
婆子扭过脸,一脸警惕。
“这位嬷嬷,你有所不知,这银子压根不是我嫂子娘家人送来的,就是战家的银子。”
沈昭昭温温柔柔地说道。
婆子有些诧异,互相对视一眼。
战家这小媳妇是脑子坏了?
还是家中妯娌不和睦?
反正有人出来说明更好,这银子她们拿的名正言顺。
“是吗?”婆子哈哈一笑,看着满脸震惊的郭氏,“你还想骗我们?婆子让你罪加一等!”
“昭昭,你… ”郭氏都呆了。
她万万想不到关键时候,沈昭昭怎么会反咬她一口。
战家老夫人眯了眯的眼睛,目光落在沈昭昭身上。
姜还是老的辣。
她直觉沈昭昭还有后手。
果然,沈昭昭拉着婆子不松手。
“嬷嬷,其实这银子是战家祠堂里用来为列祖列宗孝敬黑白无常的银子,俗称阴间钱。”沈昭昭有些为难地说道,“谁拿了,就要去阴间用… ”
几个婆子都是粗人。
最信鬼神之说。
听沈昭昭这么一说,后背都有些发毛。
抱着银子的婆子觉得怀中的银子堪比燃烧的炭火,扔也不是,抱着又烫手。
“我呸!”
“这是知道拿不回去,又来诓我们。”
婆子嘴硬。
转身就走。
反正这银子她也是拿去银庄兑换碎银子,不怕!
她走了两步,觉得头有些晕。
哗啦——
手一松,包袱掉在地上,白花花的银子散了一地。
扑通——
婆子软倒在地上,双手蜷起,成了鸡爪子的形状,翻着白眼,嘴唇变成了青紫色,全身颤抖着口吐白沫。
“妈呀!”
站在她身边的婆子当先尖叫一声,撒腿就跑。
“王全家的?”有婆子大着胆子凑过去一瞧,被婆子的扭曲相貌吓坏,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银子。
实在没胆子再拿。
几个婆子扶起瘫倒的婆子,提起搜刮的衣物和一些首饰,仿佛背后有鬼追一样,争先恐后地冲出了战家的门。
沈昭昭慢悠悠地过去,把地上的银子都捡起来,装进包袱,送回给郭氏。
“二嫂,这可是给祖父他们打通黄泉路用的阴间钱,千万不能再弄丢了。”
沈昭昭煞有介事地说道。
郭氏要不是知道这些钱的来历,她自己都信了!
刑部前来押送的官兵目睹了这一幕。
沈昭昭又过去,对那个收了郭氏钱的官差施了一礼。
柔柔弱弱的。
带着委屈。
“大人见谅,都是我们家的不对,应该早和那些嬷嬷们说清楚的。”
“这下害得嬷嬷人事不省… ”
沈昭昭说着,十分自责地抹了一把鳄鱼眼泪。
这官差原本就拿人手软,刚刚看到那么多银子,他也眼红。
然而,那婆子前脚抢了银子,后脚就倒了。
现在又被沈昭昭这么一说,有了台阶,哪里还能发作?
摆摆手。
这件事,就算过了。
郭氏那包“阴间钱”,自然又被郭氏好生收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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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善恶自有天鉴
经过这场风波,安稳拿了孝敬的官差没有再为难战家人,押着他们往城门走去。
“昭昭,”战老夫人刻意挽着沈昭昭的手,小声询问,“那个婆子怎么突然倒下了?”
沈昭昭笑了笑,“祖母,我在闺阁的时候跟着一个游方郎中学过一些医毒的手段,身上备了一些毒药用来自保。”
“刚刚我就是趁着拍她肩膀的当口,下了毒。”
“您放心,不会要她命的,就是得灌些水,排掉就好。”
战老夫人点头,看着沈昭昭的目光,更是满意。
要是她早知道沈家的姑娘这般好,又怎么会让小孙子和谢家定亲?
想到谢四在战南星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提出退婚,战老夫人目光暗了暗。
她能理解人家姑娘的选择。
人都是趋利避害的。
可是,她心里难受。
孙子已经这样了,谢家四姑娘这一退婚,相当于在战南星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。
糊弄过老夫人,沈昭昭悄悄地把藏在衣袖中的小玻璃瓶收进了空间里。
刚刚那婆子抢了二嫂的银子,她就第一时间用意识进入空间,打开小药箱。
药箱里,放着一瓶迷药。
这药是研究失败的产物,原本是要人命的,因为失败,变成了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出现羊癫疯的症状,失去意识。
正好被沈昭昭派上了用场。
官差押送着战家人,经过了京城中的主街道,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。
“这是战家人吧?听说被流放了。”
“我还记得去年战家几个公子跟着大将军凯旋,进城,那气势可让人心潮澎湃。哪里想到今年,居然就被抄家流放了。”
“你们是不知道啊,战家人通敌叛国!”一道有些高亢的男声响起,引起了沿途百姓的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