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萌最不想见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,便是李树知道了木子木的存在,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。
在一些多子女的家庭,弟弟认为姐夫掠夺原属于他的那份姐姐的宠爱,因此也会吃姐夫的醋,处处与姐夫不对付。
而李树的情况更极端,他对自己的感情远超亲情,直至今晚,被完全催化成赤裸裸的男女之情。他咄咄逼人:“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,牵手?拥抱?接吻?还是说……你们已经上床了?”
顾萌心虚道:“都没有,我和他只是普通网友而已。”
李树又质问:“只是普通网友的话,为什么他要给你发这种视频?”
他点开当时发给顾萌的专属付费小视频,还未等播放完,就把视频叉掉,然后将自己的小号从顾萌的好友列表里删除。
李树的胸中的恶气终于得以平复,顾萌却因此被点燃怒火。她能容忍李树闹小别扭,但无法接受他的自私,因为个人的意愿就擅自将她的好友删除,哪怕这个人不是木子木,只是一个没什么交集的普通朋友,不听从她的意见,就擅作主张做决定,是彻底踩到她的雷区。
顾萌不知哪来的力气,推开步步逼近的李树,他一个趔趄从沙发摔下来。顾萌站在沙发上,单手叉腰,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:“李树你今天的行为真是太过分了,你要是再做出越界的事,我就会让你卷铺盖滚回学校,以后别再想和我住在一起!”
顾萌边骂边掉眼泪,骂完用手背狠狠一抹,跑回房间重重地关上门。李树愣在原地,他从未见顾萌对自己发过如此大的火,她向来是温柔和蔼的,偶尔也会俏皮地逗他,说几句玩笑话让他窘迫,但总归是心疼他、爱护他的。
顾萌伤心难受,李树何尝不是,甚至心中酸楚多过她百倍,但男儿有泪不轻弹,这还是顾萌从小给他灌输的道理,他一直遵守着,奉做人生信条。
李树缓慢起身,忽然从左腹靠近肋骨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。原来是顾萌刚才推他时,撞到了茶几的边角,但方才情绪的失落远超过肉体的痛苦,等精神从苦闷的状态稍加抽离,痛得他呲牙咧嘴。他掀开衣角,皮肤上被撞出一块淤青。但既然顾萌说出如此绝情的话,他的事以后也再也不会再同她说。
顾萌也铁了心要给李树一个教训,在他低头认错之前,绝不理会他。她以为冷战要持续叁到四周的时间,然而在第叁天她就破了戒。
那天下午一则陌生号码打了过来,她以为是推销电话,不予理会。但接连拨了叁四次,顾萌实在是佩服对方的毅力,接通电话给一个机会,却是熟悉的声音。
秦川急得大喊:“姐姐,李树被送去医院了,你赶紧过来看看吧!”
顾萌脑袋嗡地一声,只觉天旋地转。她不顾手边还有文件要处理,跌跌撞撞跑出办公室,一边拦车一边对秦川说:“是在哪家医院,我马上过来!”
顾萌在急诊中心的正门下了车,远远便看见站在门口的秦川,他身着篮球服,愁容满面,见顾萌朝他大步走来,勉强挤出个笑脸,但是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秦川领着顾萌往急诊室走,病床前围着好几个一米八、一米九的大高个,他们个个都穿着篮球服,年轻的面庞藏不住心事,都露出担忧的神色。见顾萌来了,侧步给她让出空位。
躺在床上的李树捂着左腰,脸色苍白,扭过头去不看顾萌。顾萌问秦川:“他是怎么受伤的?”
秦川说:“都怪我不好,不知道树哥的腰受了伤,还带球去冲撞他……”
“受伤?是伤到哪里了?”
顾萌急得满头是汗,但李树的嘴巴仿佛上了链条,怎么都绞不开,不愿跟她多说半句话。这时医生走过来,问了几个问题,大概了解情况,便让李树先去拍个CT。
拍片的结果很快便出来,李树左侧第六根和第七根肋骨轻微骨折。在医生眼中不算大事,不需要住院打针,开了点儿止痛药,让他回家静养,半个月后再来医院复查。
顾萌去药房给李树拿药,顺便给主管打去一通电话,省得被她怀疑自己无故翘班。主管也不是完全的铁石心肠,知道顾萌是在医院照顾弟弟,说几句“祝早日康复”的好话,便准了顾萌的临时请假申请。
在一帮队友的簇拥之下,把李树半抬半送的塞进网约车。网约车司机瞧着一群高大威猛的男人站在车边,吓得差点踩油门,还是柔柔弱弱的顾萌坐在副驾驶座,才放宽了心。
可一路上车里气氛凝重的很,前后座的两人像陌生人似的,紧绷着脸不言不语,司机都不敢打开车载电台听音乐。
直到下车时,顾萌才主动破冰,打开后座的门,预意搀扶李树。李树虽然脸上摆出不情愿的表情,可还是把胳膊伸了过去,顾萌小心地将他扶起,关上车门,轻轻抚摸绑固定带的左边腰肋,轻声问他:“还疼么?”
李树再倔再硬,也被顾萌的绕指柔软了心肠:“不疼。”
顾萌却叹气:“以前出去打比赛也不见你挂彩,怎么一场普普通通的热身赛,就伤成这样。”
李树不能说他是因为和顾萌吵架而魂不守舍,在球场上露出破绽,被秦川趁虚而入。秦川的那一撞,只是个引子,给本就受伤的肋骨一击重击,李树才会栽倒在地,这可吓坏了球场上的一众队友,以为是什么隐疾发作,立马拨打120把他送进急救室。
他只能说:“是我没有注意,下次一定小心。”
用过晚餐,顾萌执意要给李树上药,手握喷雾掀开他的衣服,大片的淤青触目惊心,不像是因为摔倒而受伤,更像是被利器击打过后遗留下来的痕迹。
顾萌这才想到是前一日她失手推了李树,恐怕是跌倒过程中撞到了茶几,这才是他受伤的根本原因。
她的泪水凝成珠,啪嗒啪嗒落在他的手臂,嘴里不停重复说着对不起。他叹口气。眼前人哭得眼圈通红,鼻头跟着也一颤一颤。他最看不得她落泪,嘴唇贴着她滚烫的眼睑,吮去咸涩的泪水,低声喃喃:“姐姐别哭了,都是我的错,我以后再也不惹姐姐生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