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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
    第一步,种念。
    这是整个洗血术的基垫。要以八一散给受术者种下意念:你身之所在为实,你魂之所在为虚。
    八一散由九九八十一味药草研磨而成,气味奇特,伴随整个洗血过程直至结束。
    第二步,无极。
    受术者服用草乌汤配合离魂香,魂魄与肉体分离,皮肉无知无觉,魂魄进入无极。无极是一种太虚幻境,如水如沙,无形无相却又千变万化。
    每个人的无极都不同,好色者的无极美女如云,贪财者的无极金银如山,酒鬼的无极江河湖海都泛着一股酒气。
    第三步,洗血。
    白日排血,黑夜再生,以千年土精吊气,以真气护心,看似简单,其间凶险一言难尽。
    倘若受术者命大,熬过了洗血,二十八日后,进入第四步,还鞘,即还剑入鞘。
    彼时将掐断所有药物,只留一味八一散,牵着受术人,由无极魂归肉身。
    然而无极最大限度地让魂魄安生,忘却肉体的煎熬,却也是这种极致的愉悦,叫人虚实难分,最后长梦不醒。
    五年前,墨玉笙耗了五个月才踉踉跄跄地从无极脱身。
    此刻墨大爷躺在床上,看起来心情不错,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。
    慕容羽心情压抑难耐,然而对着这张脸,是万万吐不出什么深情的话,只是不疼不痒道:“你可悠着点,别陷进温柔乡出不来了。”
    墨玉笙飞快朝他抛了个媚眼:“怎么?这种飞醋你也吃?”
    慕容羽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。
    期间姜灵云来了一趟,站着没说话,只给了一个含情脉脉的凝视。
    墨玉笙顶着姜悦卿凌厉如刀割的眼神,汗如雨下,识趣地收起了乱飞的眉眼,一板一眼道:“师妹不必忧心,有师父坐镇又有你无咎,自泊两位师兄护着,我定会毫发无损的归来。”
    姜灵云掩面而去。
    墨玉笙抬脚踢了踢一脸失魂落魄的姜清,朝他使了个眼色,“你出去送送师妹!”
    姜清站着没动,木然道:“我先给你施针。”
    墨玉笙翻了个天大的白眼,有些人活该打一辈子光棍!
    姜悦卿简直心力交瘁,该翻白眼的是他才对吧?
    这小子是喝东海水长大的吗?闲事管到他的地盘上来了。
    元晦安静地站在几人身后。
    床头只有那么宽,被几位长辈堵得水泄不通。不过这并不妨碍元晦见缝插针将目光如胶似漆地黏在墨玉笙身上。
    墨玉笙轻轻一抬眼,两人视线在狭缝间相遇。
    师徒二人谁都没有开口,千言万语都盛在这转瞬即逝的凝视中。
    墨玉笙:“你给我好好的。等我回来。”
    元晦无声地回了句:“子游,我等你。”
    也不知墨半瞎有没有读懂这唇语,他轻轻点了点头,合上了眼。
    第37章 雨夜
    四月初八,天阴欲雨。
    洗血术进入第三个七日,墨玉笙脉象平稳,按常理,算是迈过了最凶险的坎。
    夜间的轮番看护被撤了去,只留了两株土精,一左一右,给墨玉笙输送精气。
    元晦和衣躺在外屋,枕边放着安神散,迷迷糊糊地合了眼。
    床边落了一盏昏暗的油灯,灯下人形销骨立,像是随时就会被这一点火光给燃尽。
    即便在睡梦中他也未有一刻安宁,眉头锁成重山,掩不住的愁绪在这山间回荡。
    接近三更天,憋了一天的雨终是不甘寂寞地落了下来。
    落地悄无声息,却还是惊醒了元晦。
    他翻身下了床,起身进里屋,将窗门掩上。又走到墨玉笙身侧,佝身将他细细裹进薄毯里。
    他一手撑在床沿,离墨玉笙挨得很近。
    身下人闭着眼,表情十分安详。也不知在无极看到了些什么,嘴角还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。
    莺莺燕燕么?
    元晦心头没来由一酸。
    我在这头望穿秋水,你却在那头花前月下。
    他愤愤地抬手,想去抚平那扎眼的笑意,指腹与唇角一触即分。
    元晦喉头动了动,他蓦得压低了身子,打算换另一种方式表达不满。
    床头的土精识趣地退后半步,缩回了触角,似懂非懂地看着眼前人。
    然而元晦鼻息扫过墨玉笙唇角,只匆匆一停,便没了下文。
    他神色骤然大变,一手探到墨玉笙鼻下,一手摸上他的心脉。
    气若游丝,脉搏微弱,是将死之象。
    元晦急痛攻心,一口腥甜翻涌上喉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。
    他面如金纸,比个死人也不遑多让。
    下手却还利索,只除了手抖。
    他一把扶起墨玉笙,双掌抵住他后心,将真气狠狠地,不遗余力地,毫无保留地灌进他体内,只恨不能掏心掏肺,剜骨剔肉,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原封不动地交出来,以物换物,来换他一条性命。
    这是墨玉笙离死亡最近的一次。
    也是元晦离疯魔最近的一次。
    …………
    雨下了一夜,扰人清梦。
    慕容羽一觉醒来心绪不宁。
    他洗了把脸,推门而出。天刚破晓,露出鱼肚白,雨可总算是停了。
    留了一地的泥泞。
    从这到墨玉笙的宅子总共没几步路,他走地飞快,青绿色的袍子下摆溅了一水的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