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豪门贵妇 第14节
    她前半生遇人不淑,半生困苦。到晚年,上帝到底作了补偿。
    “况且,事情能走到哪一步,尚不确定。”她声音异常冷静。
    许太太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,渐渐安静下来。
    “乖宝,女方家有权有势,我们斗不过。”
    何须去斗,动物界雌性旁观雄性为其争斗,胜出者自然成为夫婿。
    “如果周生能给你一笔合理补偿,后半生无虑,又无需在名份上委屈,已可说善了。”
    荣华富贵,谁都想多维持几年。
    许太太突然精神抖擞,“到时,你可到国外去,重开一片天地。”
    王子犯事,老皇帝舍不得杀,只得远远放逐。
    庭韵忽然撒娇,“妈妈,到时你陪不陪我一起去?”
    “我跟你爸爸一句外语也不会讲,到时便是睁眼的瞎子,开口的哑巴,有耳朵的聋子。”
    并不是让人欢欣鼓舞的答案。
    庭韵呵呵笑。
    是晚,想早些睡,为着明天的皮肤状态。25岁后,再名贵护肤品都不及良好睡眠。
    但精神亢奋,一点倦意也无,只得爬起,倒一点香槟酒。
    她猜,新娘子章小姐肯定也睡不好。
    庭韵酒精敏感,小半杯下肚,已觉四肢沉重,头也晕晕的。借着酒意,昏昏睡去。
    第二日一早醒,爬起照镜子,糟糕,眼皮浮肿。
    出门做头发、护肤、按摩、足疗,又约相熟化妆师上门做彩妆……
    ——太太们有无数可消遣项目。
    一套大型工程做完,整个人重新光鲜靓丽,眼皮的微微浮肿也已被彩妆师的妙手巧妙遮掩,了无痕迹。
    看看时间,已快到订婚礼开场。不知不觉已过大半天,身边仿佛有时间小偷,这十年也似瞬间失掉。
    她看挂着的两套礼服,一红一白,红的像玫瑰热烈奔放,白的似月光柔和纯洁。
    莫名其妙选中这两个色系。
    想起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。也算应景。
    红礼服低胸口、高开叉,一条细细带子搭肩上,让人疑心何时会断裂,穿上绝对吸引眼球。
    白礼服奶油色缎子泛柔和光泽,袖子做成大朵绒花形,裙摆是紧身拖地鱼尾,走起路来步幅有限,又需整理裙摆,但袅袅婷婷,曲线诱人。
    看了一会,她最终选择白礼服。
    毕竟是章小姐大喜,红色太抢风头。
    后来到了现场才知觉,实在多虑。半个城的名媛贵妇们披挂得赤橙黄绿青蓝紫,人人露大腿,全套珠宝明晃晃。
    50岁老阿姨还在穿低胸,不惧风寒。
    庭韵在半岛酒店门口下车子,立刻有侍者上前帮忙提裙摆。
    门口已守候二十几名记者,抻着脖子张望,有人试图混进门,被安保强力拒之门外。
    请柬是唯一通行证。
    “许庭韵?是——许庭韵!”有记者高喊,立刻围上一群人。
    “许小姐,是否已与周氏分手?”
    “说说你此刻心情?”
    “是否受周先生邀请出席订婚礼?”
    “章若云小姐是否知道你出席?”
    问题一个个叠起丢过来,阿伟大臂一挥,在旁挡驾。无奈人太多,潮水一样涌上来。
    天道不爽,报应轮回。庭韵自嘲,当年她许庭韵也做过这样的事。
    犹记得当时随众人追问一偷情小明星,那女孩凄惶惶躲进车里,始终低头抹泪,头发盖住脸。
    她趁车窗未升起,迅速伸手递面巾纸,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她头发拂开,帮忙抹泪。
    搭档由此拍下“精彩”照片,登上第二天娱乐版头条。
    事后也觉自己未免过分,但在其位谋其政,下次遇到这种事,她知道自己还会出手。
    裙摆被什么人踩住,她一晃,重心不稳。
    一只手在她腰间扶一把,她立定,回头。
    是梁佳明。
    佳明微微笑,对再见面显是从心底愉快:“许小姐,当心。”
    “多谢。”
    酒店立时派出更多安保,将狗仔们驱散。
    中间发生肢体冲突,有人大嚷:“打人!”
    有保安过来推佳明,庭韵忙挡驾:“这是我朋友。”
    保安忙收手抱歉。
    梁佳明还是老样子,一笑,像大日头下海风扑面。
    他今天仍是牛仔裤白衬衣,不过加一件黑西装,摆明了敷衍社交场。
    “这阵子好吗,佳明?”庭韵笑一笑。
    他答:“不能更好。”
    看住她眼睛,灼灼。
    “许小姐今天好美。”他由衷赞美。
    奇怪,明明年纪差十岁,庭韵却并不觉得他稚幼。
    人群退开,夜风迎上来。
    庭韵瑟缩了一下肩膀,有人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。
    带着暖暖体温,咿,那样宽的肩。
    “不要去。”佳明说。
    第16章
    这一刻,佳明有可靠、悲悯、纯净眼神,跟许庭韵十年前的初恋一模一样。
    自古,旧爱去新欢的领地便是自取其辱。
    阿娇从金屋出来,才知椒房暖香。
    男人要另有新欢最好是置外室,新欢旧爱,每人分几个钟点,世界安乐,眼不见为净。
    若同在一个屋檐下,谁能保自己不会成为尤二姐。
    阿伟驱散完狗仔,回身过来,好奇打量佳明。
    庭韵笑一笑,对他说:“走吧。”
    她把外套还给佳明。
    “多谢。”
    最好是不去,最好不凭依任何人任何事,独立于天地。
    有人有这样的幸运,有人没有。
    她许庭韵不过一株丝萝,丝萝托乔木。
    不去,从此更见不得光。
    门童开门,玄关处有人细细查看请柬。
    “先生,请出示请柬。”
    梁佳明也跟进来,明知没有请柬。
    “我跟这位小姐一起,”他微笑着看庭韵一眼,睒眼睛,“我是她今晚的男伴。”
    那人疑惑看向庭韵:“许小姐,是吗?”
    鬼使神差,她点头。
    宴会厅有温暖香风飘出,欢快的西洋乐如泉水流动。
    佳明进去,立刻被吸住眼球。
    名媛贵妇们只着少许布料,花蝴蝶般游走欢笑,人人执香槟杯,言笑晏晏。
    一支小型乐队在角落奏古典欢快曲目,乐者着白西服,表情陶醉。
    客人不算太多,大约五十张圆桌,铺洁白桌布。
    到处是鲜花,天花顶棚也一只只吊下来,覆满。是粉红色玫瑰。
    光线很妙,太太们过度涂抹的面孔和缎子礼服透亮光,各色宝石晃得伤眼睛。
    这是任何女孩憧憬的订婚礼。
    一晃眼已不见许庭韵。
    他连忙四处张望,还好,尚未出现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热闹景观。又一想,不禁哑然失笑。
    暗笑自己在想什么,难道她穿那套一步三摇的装束来砸场子?
    遥遥看见,她在角落找了一张桌子,安静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