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,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
第64章
    最后几行字力透纸背。
    【洋洋洒洒写尽三张信笺,你可会看?可会回信?你若是不回,我便当你军务繁忙,那以后便再也不会写信来烦你了。】
    信笺右下角还晕开一小片水痕,不知是茶渍还是别的什么。
    谢廷玉将信笺反复细读,将这才重新折好收进信封。她将清茶倾入砚台,提笔蘸墨。
    【怜郎,见字如晤】
    【近日暑气灼人,幸而在营寨不远处觅得一泓清潭。每至夜半,湖面碎月如银,跃入水中畅游片刻,甚是凉爽怡人。你赠的玉梳,平安符我日日贴身收在左襟处。】
    【战事顺遂,未添新伤,勿念。袁公子医术精湛,终日奔走伤兵营,甚是对治疗一事上心。有此体贴随行医官,全军上下无不感念其仁心。】
    【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,只要抬首望的是同一轮明月,今岁赏月一事便不算错过。待归建康,秋日可共持蟹螯,冬夜能同赏寒梅。不知怜郎可愿赏光?】
    笔尖在怜郎二字上多驻了一瞬,墨迹微深。
    谢廷玉犹觉不够,又玩心肆起,随手画了几张简笔画,一起仔细收进信封。用蜂蜡封好,盖上印章。她亲手将信封交到亲兵卫手里,“快些将这封回信送去,路上莫要耽搁。”
    当信送到宫内时,正值戌时。按例此时不该递送书信,但驿站得了帝卿殿下严令,凡给他的信,一入建康城,必须立即送入宫中。
    姬怜身披外袍,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。他手肘支着栏杆,仰头望着明月,廊下风灯投下昏黄光影,映在他脸上,又将孤影投在地上,拉得很长,显得颇为寂寥。
    忽闻一阵渐近的脚步声,他视线立即转向绛珠手中那封信,瞬间直起身子,目光灼灼地盯着。
    “殿下,有您的信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姬怜低声回应,接过信封却不急着回殿。他指尖反复摩挲着封口的印章,良久才起身回去。
    他拆开信封,一看里头竟有五张信笺,眸光闪烁,心头顿时漫开蜜糖般的甜意。
    前两张信笺被他反复品读,目光在“不知怜郎可愿赏光”上缱绻地流连多次,指腹在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上来回轻抚。
    他垂眸盯着这两页纸,久久未动。
    展开第三张,原来是一幅简画,又往后翻去,亦是几张简画。
    第一张是一只小狐狸仰躺在草
    地上,其神情陶醉,醉眼半眯,一只手搭在圆滚滚的小腹上。
    “这人。”姬怜指尖用力,在信笺一角皱起一褶皱,“讨厌。”
    第二张是小狐狸头上戴着一朵芍药,乘着一朵盛开的莲花,于小湖上飘荡。
    第三张则是小狐狸整个身子埋在大缸里,只留条尾巴懒懒挂在缸外。这缸上贴了一个大字“醋”,旁边有一列小字配文。
    被醋醉倒的小狐狸。
    -----------------------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—苏轼水调歌头
    怜怜,怜郎都是小谢对姬怜的爱称。
    谢廷玉其实也是姬怜对小谢的独特称呼。他每次都是喊全名。
    小剧场:
    姬怜:谢廷玉!
    谢廷玉:怜怜,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喊我大名^^
    (虽然还没班师回朝但是已经构思好下一次的感情拉扯要写什么了)
    写第一本的时候,从开文到完结,收藏不过823
    现在这本连载已经接近1500了,这怎么能不算一种进步呢?可人都是贪心的,总想要多些,多些,更多些。
    第54章
    “沈妤,你到底是说,还是不说?!”崔元瑛捋起袖子,一脸怒气冲冲,伸手就要擒人。
    沈妤身体快过脑子,即刻动身,绕着桌案与崔元瑛周旋:“纵为阶下囚,我沈妤也要做个有骨气的囚徒,不做那等背叛我金兰姐妹之人。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任何消息。”
    崔元瑛绕了好几圈,连一片衣角也不曾摸到,气得扭头冲谢廷玉嚷道,“谢二,你还要看戏到几时?凭你的身手,现下那沈妤肯定腿被你打断,你还杵在那里作甚!”
    谢廷玉抱臂颔首:“不瞒你说,这出戏我能看一年。”
    “当真是有病!”崔元瑛骂道。
    绕桌数十圈后,崔元瑛首先败下阵来,捞起一把交椅,大大咧咧地坐上去喘气。
    谢廷玉轻笑一声,“你何须这般忌惮我们?你虽为阶下囚,却好吃好喝地供着,连镣铐都未加身。”
    沈妤面色无波无澜,“这不过是你们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。要杀便给个痛快,莫要耍什么凌迟处死的阴毒花样。”
    “我倒不想杀你,我想与你做一桩生意。”
    沈妤并不出声理会。
    谢廷玉继续道:“黑山军除却你这一部,约莫尚有六万之众。若愿归降大周,不仅免去刀兵之灾,更能编入行伍。有朝一日征讨夷狄,斩得敌酋首级,还能功勋傍身。这般好买卖,岂不美哉?”
    沈妤保持沉默不语。自她被抓来,已然有三四日。虽未受皮肉之苦,却难料日后会遭何等对待。
    谢廷玉双手负于身后,长叹一声,“中秋将至,八月十五正圆,你当真忍心与你姐妹阴阳两隔?攻破黑山寨,是迟早的事。”她仰首,透过营帐的缝隙,望着那掩在薄云后的月亮,“你若回心转意,我可做主将你们编入谢氏部曲。”
    “我出身陈郡谢氏,家母现居大司徒之位,掌开府建牙之权。”她转身直视沈妤,“届时自会向桓将军请命,由我亲自统领尔等。”
    帐帘刚落下,崔元瑛就一把勾住谢廷玉的肩膀,咧嘴一笑,“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啊!这么快就想培养自己的部队?”
    谢廷玉颔首:“如此更方便日后出征。”
    崔元瑛手臂一僵,猛地收回:“出征?跟谁打?”
    谢廷玉奇怪地觑崔元瑛一眼,“自然是和北边猖獗的鲜卑部族打一仗。你干嘛?你平日都不读兵书战策?此异族虽如今称臣,保不齐哪一天开始反咬,当然是要将她们打得服服帖帖的。”
    崔元瑛嘶一声,突然掰着手指头数起来:“从回建康后的蹴鞠穿杨,到主动请缨镇压暴动,再是如今的剿匪,还有方才那套诏安说辞。”她猛地睁大双眼,声音拔高八度:“谢二,你该不会是从一早就谋划要参军打仗了吧?”
    谢廷玉用看傻子的眼神瞥崔元瑛,“难不成我是吃饱了撑的?”
    崔元瑛莫感一阵怅然若失。这就好像,并肩同行之人忽见前路昭昭,而自己仍然还是浑浑噩噩。
    “哎!那我也要同你一道去!”崔元瑛突然一把拽住谢廷玉的小臂,“谢二,你去干什么,我也要干什么!你记得带上我!”
    “骑尉大人!”
    一亲兵卫小跑至谢廷玉更前,行一军礼后,禀告:“囚徒沈妤说有事要找大人!还说要些……要些粟米粒,和一把草茎。”
    “啊?”崔元瑛摆手,语含不耐,“让她滚,别没事找事。”
    “是,崔大人!”那兵卫转身,正欲抬步就走,身后传来一声“等等!”
    谢廷玉指骨摩挲着下颔,“你寻来这些给她吧。”眼角瞥一眼崔元瑛,“走吧,她改变主意了。”
    营帐内,崔元瑛双手抱臂,蹙眉看着沈妤拿一根草茎,见她先是瞅一眼谢廷玉,便双手合十对天念念有词,随后将草茎对折成几段,一看,长短匀称,接着又取来几根草茎如法炮制后,待得出相同的结果,颇为惊讶地扭头看向谢廷玉。
    “看什么看,你不会是对谢二要下什么巫术吧?”说着,崔元瑛当即撸起袖子,抬步上前就要打沈妤一顿,谢廷玉眼疾手快地把她拦下来。
    沈妤又抓起一把粟米,往桌上一洒,米粒竟聚成个浑圆。她啧啧称奇,又多看几眼谢廷玉,“罢了,既然天意如此,我便认了。”
    她整衣正容,向谢廷玉郑重行礼,“主上,沈妤愿效犬马之劳。不如取来笔墨,我这就为您画出黑山军的粮仓所在。”
    谢廷玉问:“你方才是在做什么?”
    “占卜。”沈妤先是对天虔诚地双手合十一拜,“我自幼钻研此道,本想以后做个游方术士,无奈义母出身山匪,被迫继承了一方山寨。”
    沈妤指着草茎与米粒,“方才我问追随主上是否有所作为,连占数卦皆是吉兆。天意如此,我便顺其自然。”
    崔元瑛看看吉兆卦象,又偷瞄几眼谢廷玉。
    待纸墨笔砚拿来后,沈妤挽袖执笔,俯身勾勒出粮仓方位,又细细绘就几条隐秘路径。待墨迹干透后,她双手捧图,恭敬奉予谢廷玉。
    谢廷玉略扫过一眼,“自会遣斥候验证。”她将舆图收起,“看来你与那两位姐妹,并非同心。”
    “蝼蚁尚且贪生。”沈妤正色道,“若能遇明主,搏个封夫荫子,岂不美哉?”
    谢廷玉眉梢微挑,“哦?你方才不是还说绝不背叛你金兰姐妹吗?”
    沈妤说得头头是道:“这叫背叛?此言差矣。我甚是觉得,若是替张燕,沈媛谋得个正经出身,这就不算背叛。”她又作一揖,“若擒获张燕等人,我可为说客,劝她们归顺朝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