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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2章
    如今和后头的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,缘由倒也分明了。
    彦姿分明是躲着她,不愿见她。
    先前她与宋凛生一道前往竹取小院探望彦姿之时,若不是阿沅拦着,兴许她早已发现了个中端倪。
    阿沅小小年纪,只当彦姿是住不习惯,吃不合口而已,想必并未思量那样多,也就无形之中帮了彦姿一把。
    文玉收住心思,故作不知,拧眉看着宋凛生,这可如何是好,若彦姿真是鬼神还魂,我们
    宋凛生抿唇,压住唇畔的笑意,轻声安抚道,我们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。
    言罢,宋凛生同洗砚嘱咐道:今夜不论用什么法子,务必将彦姿请来前厅用饭。
    洗砚点点头,他紧了紧背上的包袱,率先走在前头,推开了殿门。
    梧桐祖殿香火缭绕,寂静无声,外头的人早就散尽了,就连一丝踪迹也不曾留下。
    洗砚探头往外望了几眼,回身同宋凛生和文玉说道:我们走罢,公子,文娘子。
    宋凛生侧目向文玉唤道:小玉。
    文玉点点头,也是时候下山了。
    文玉和宋凛生依次而出,洗砚紧随其后。
    不多时,梧桐祖殿的殿门再次阖上。
    最后一缕光晕叫门页隔绝在外,梧桐祖殿再无旁人打扰。
    高台之上的春神娘娘睁着一双秀美的眼,忽而眨了眨。
    一缕青烟拂过,一位身着绿衫的小童显露身形。
    他怀抱细柳、另一手抱着一只瓷白的玉瓶,一身傲气地站在香案上。
    那小童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紧掩的殿门,而后扫过香炉中尚未燃尽的青香,最终在供奉着瓜果的高脚描金贡盏上停住了目光。
    正是方才文玉一行人新添上去的时兴果子。
    小童一撒手,将柳枝和玉瓶搁在一旁,懒懒地盘腿在香案上坐下,随手捏了只果子放在口中啃了起来。
    这根木头,一下子求那样多,也不怕我会不应。小童一面咬着果子,一面念念有词。
    满口的汁水芳香,瓜果清甜,小童垂目一看,原来是串串枇杷。
    橙黄的果实犹如颗颗浑圆的金珠,泛着诱人的光泽。
    也罢,看在果子的面子上,应了你便是。
    只是桩桩件件,不可能全数如愿。
    后事究竟如何,只能看你的造化。
    那小童懒懒地拭手,翻身下了香案。
    动作间,衣袂翻飞,青色的小短衫顷刻间化作修长的外袍,包裹着男子挺拔的身躯。
    他正对着春神像,后脑一抹琥珀色的发带飞扬,与殿内的烛火相映成趣。
    所谓金刚怒目、菩萨低眉,春神像满面慈悲,垂眸看着堂下男子。
    一瞬的沉默,混合着淡淡的哀愁,莫名的气息在殿内发散开来,伴随着下一拨游人的脚步声
    男子化作一阵青烟,随风散去。
    待游人又至,他早已不见踪影。
    曙前街,官安巷,宋宅。
    车轮的轱辘声碾过默不作声的青石板路,将官安巷的宁静破开来,一副山雨欲来的阵仗已经拉开了架子。
    待车架完全停稳,洗砚的吁声还未落地。
    公子,文娘子,咱们到了。洗砚的声音穿帘而过,直向文玉和宋凛生而来。
    一帘之隔,马车内的文玉咽下最后一口糕饼,她轻拍着手上的残渣,就着宋凛生的手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茶水。
    待规整好了,文玉立身便下了马车,留身后探出帘子的宋凛生问道:小玉,可是要去竹取小院?
    却见文玉笔直地立于车前,并未急着往府里去。
    文玉一面盯着府门,一面回身自然而然地抬手去接宋凛生,见半晌没什么动静,这才转脸回来看着宋凛生,疑惑地一挑眉。
    宋凛生敛眸轻笑,伸手拉住文玉。
    对于小玉此番举动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。
    宋凛生顺势下了车,与文玉并肩而立。
    后头的洗砚轻捶了一把尚未取出的下轿凳,又将其推了回去放好,而后牵着车马将其交给一旁迎上来的小厮。
    文玉双手环胸,静静地看着门匾上的宋宅二字。
    没想到,竟有妖精在她眼皮子底下便溜进了宋宅,而她心宽至此,竟毫无察觉。
    亏她自诩要护住宋凛生的周全,叫他康健无虞,顺遂平安,当真是说大话了。
    文玉摇摇头,回道:不,我要回观梧院睡大觉。
    她需得回去好生将此事捋一捋,入夜要来个一击即中才行。
    否则只会打草惊蛇。
    宋凛生颔首笑笑,对文玉的说法表示赞同,好,就依小玉的意思。
    文玉点头应下,抬脚便往里走。
    宋凛生与她并肩而行,问道:那晚饭想用些什么?是三汁焖青鱼还是党参炖乌鸡?
    不待文玉有所应答,宋凛生瞧了眼外头的天色,补充道:如今入了夏,还可再添上一道槐叶冷淘,并一道菡萏酥山,如何?
    小玉既然要为这些琐事烦心,他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,唯有照料好小玉的饮食,叫她吃得开心些、满足些,那他便也欢喜万分了。
    文玉闻言一顿,在石阶上停住了脚步,宋凛生也随之停了下来。
    文玉提起裙摆,略往上两级,使得自己的视线与宋凛生齐平。
    偶有微风袭来,卷起文玉发间的缎带绕上宋凛生的面颊。
    他也不抬手拨开,只那么静静地站着,等待着文玉的下文。
    她心中默念着青鱼、乌鸡,而后出声问道:一定要择其一?
    宋凛生一时没回过神,答道:嗯?
    只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,唇角含笑地应声:都好都好,都做来尝尝。
    文玉满意地笑开来,面颊上似有云霞飞来,红晕染开、好不灿烂。
    宋凛生也忍不住轻声笑着,随后略有些羞赧地低头垂眸。
    只是一见到他与文玉交叠的裙摆,粉白相间、恰似一簇簇绽开的鹅毛粉黛,煞是好看,他的双耳便不自觉地热起来。
    鹅毛粉黛是花中名品,只不过最适宜在春秋种植。
    眼下寻些花种来,等夏日一过,待到秋日种下,来年还可同小玉一道赏花。
    宋凛生心中打算着,面上的笑意不自觉加深。
    后头跟上来的洗砚轻咳一声,小声念叨着,公子和文娘子若是在门前笑上一个下午,待入了夜,恐怕是青鱼也没有,乌鸡也没有了。
    不管是青鱼也好,乌鸡也好,总需要进府去同厨房交代。这么在门口站着,厨房的娘子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,哪里会晓得预备些什么。
    宋凛生收住笑意,以袖掩面轻咳着,轻声喝道:洗砚。
    文玉也是登时没了笑脸,她绷住唇角,尽量叫它莫要勾起,与宋凛生正色道:那我先回观梧院了。
    嗯,路上慢些,当心脚下。宋凛生颔首应下,还不忘嘱托道。
    眼见着文玉回身往府中走去,直到跨过门槛,往庭院里转去,淡粉的衣角忽隐忽现,掩藏在一片绿意中消失不见。
    洗砚摇摇头,无奈地开口:进去罢,公子,咱们还得去小厨房呢。
    宋凛生转脸看了洗砚一眼,并未出声。
    洗砚耸耸肩,打趣道:怎么?公子不去吗?那我哪里知道公子要吃什么天上的鱼,水里的鸟?
    言罢,洗砚故作沉思,话音一转,哦不是公子要吃,是文娘子要吃。
    洗砚!宋凛生眉心一拧,急忙唤道,慌乱地叫他住口。
    是他纵地洗砚越发狂妄,净说些没分寸的话。
    洗砚哪里肯垂首听训,见公子真的上火,便赶忙几步逃走,我去吩咐厨房
    话音尚在门外,人却跑的没影儿了。
    宋凛生无奈地摇摇头,掀起衣袍往正门而去。
    一时间,官安巷天朗气清、微风和顺,总算恢复了先前的宁静。
    观梧院。
    香樟气盛,斜阳满地。
    自入了夏,日头也更长些,待洗砚来请文玉用饭的时候,观梧院仍是一片天色蓝蓝、芳草碧碧。
    文玉伸了个懒腰,从床榻之间爬起,内室空荡荡的,只有洗砚的喊声由远及近地从外院传来。
    想必洗砚又将阿竹和阿柏两个拖去厨房帮手了。
    文玉掀开锦被起身,自个儿换了身水碧色的衣裳,又将乌发拢起两侧盘成发髻,耳后留一股束成圆环状垂在肩头,很是乖巧灵动。
    在夏日的暑气中,活像是迎风而举的碧荷。
    在洗砚最后一声呼喊落地之时,文玉绕过屏风,推开门,洗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