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梨迷迷糊糊，耳边好像还萦绕着刚刚山谷里的风声，身体尚未得到恢复。
    于是，她下意识的抬起手，精准地捏住洛川头顶的狐耳，“洛川。”
    妖王停住声音，听着少女略微沙哑的声音，九条尾巴不可觉察的摇了摇。
    “嗯？”
    “你不累么？”
    “嗯？”洛川微微一愣。
    花梨指着他的唇，“太累了，嘘，歇一会儿。”
    洛川：“......”
    反应过来的妖王喉结滚动间，直接被生生气笑了：“小没良心的。”
    “现在嫌本王多嘴多舌，可之前你分明......”剩下的话直接被伸来的手捂了回去。
    “闭麦，现在马上闭麦。”
    妖王胸腔发出愉悦的震动，他缓缓低下头，凑进花梨的耳边，小声说了一句话：“......”
    花梨先是迷茫、然后震惊、接着猛地睁大了眼睛。
    洛川挑眉：“嗯？究竟如何？”
    花梨：“......”
    看着他春风得意的表情，莫名就不想让他这么猖狂。
    于是小姑娘想了想一本正经道：“唔...就一般般。”
    第395章 寻常百种花齐放，偏摘梨花与白人
    空气忽然凝滞。
    洛川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哼笑。他忽然支起身，阴影完全笼罩住花梨。
    冷白的肌肤在墨玉衬托下，仿佛月下寒霜。
    “一...般？”
    妖王拖腔带调地故意拉长声音，修长的手指捏着颗不知从何处取出的夜明珠，笑道：“好啊。既如此的话......”
    “如今露水已经沾湿了羽衣，小花梨可要随本王...去看月下重莲次第绽开？”
    花梨的心突然一跳。
    天将明未明，破碎的月光化作漫天流萤。
    她杏眼睁大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九尾妖君。此时他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，看着她的异瞳中流转着难以言喻的认真与温柔。
    洛川好像总是这样，拥有一颗七巧玲珑心。
    能在她因琐事蹙眉时，不动声色地用温柔奇景悄然划开她心头的郁结。
    在她陷入自我怀疑，前路被浓雾笼罩无法辨别方向时，为她指引迷津。
    他真的很神奇。总是能在看似漫不经心地情况下，坚定地牵起她的手，然后在不知不觉间，带着她一步步走上云端，看清脚下的星河。
    这个世上...怎么会有这么细腻的人？
    如果有，那么他一定吃了很多、很多的苦。
    见花梨仍旧不说话，洛川凝视她许久，异瞳中却不见半分被拒绝的恼意，唯有熔金般的眸光微微动荡。
    妖王额间沁着细密的汗珠，冷白如玉石的肌肤隐隐透着压制力量的流光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数息之后——
    “罢了。”他忽而摇头轻笑，银发自肩头滑落如月华倾泻，九尾在他身后展开虚幻的影子。
    “不想去便不去。”
    “但本王——”洛川顿了顿，认输般叹息，“得需要先去......”
    清晰地看清妖王眼中的隐忍与纵容的妥协，花梨的心口突然像是被温水浸透般，酸软发胀。
    不知哪里来得勇气，她忽然伸出手，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    “带我去吧。”
    洛川动作微顿，赫然转头！！
    他的小姑娘睫毛颤抖如同蝶翼，甚至连握着他的指尖都带着冰凉，可唯独那双杏眼——
    却全然倒映着他的身影。
    圣都妖域外，夜风卷起满地落英，气息像是春蚕慢食过桑叶，又像是潮汐漫过礁隙。
    花梨认真地望向他的眼，里面带着全然的信任和爱意：“你说的那些，我想看。”
    好一会儿洛川才回过神。
    下一秒，他眼中的光芒倏然如同暗夜君主降临，“......小花梨，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......”
    话音未落，花梨已经猛地吻住了他的唇。
    *
    “牛而逼之。”
    鳌拜用粉嫩嫩的小爪子开了四朵小花。
    “当众之下，就这么水灵灵把人拐走了？要不还是狐狸精心眼多呢。”它看着宴席散去，各自离去的几个人，假模假式地摇摇头。
    随即，趁四周没人它表情一变，立即用尾巴卷起酒杯，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。
    嘿嘿嘿，宿主不在，没人限制它喝酒了。呦西呦西，大大滴好啊！
    *
    另一边山门下，微凉的夜风吹散离渊身上最后的暖意。
    扶砚、慕枫皆沉默地跟在他身后。
    尽管可以使用灵力，但三个人却不约而同选择了步行下山。
    在今晚，他们都清晰地知晓了她的答案。
    可即便如此，心绪却还是像投入静湖的石子，漾开截然不同的涟漪。
    “我不会这么放弃。”
    突然，有人打破沉默，却......并非离渊。
    第396章 实在不行，咱吃点药吧
    一阵压抑的低咳声轻轻响起。
    慕枫用袖口掩住略微苍白的唇，待气息平复，他才抬起眼。
    月光透过云隙，在他清隽俊美的容颜处添上几分易碎感。可那双总是带着温润有礼的眼眸深处，却流转着一种与病体截然不同的冷静光芒。
    “我，亦不会放弃。”临风郡少君声音略微嘶哑，却字字清晰。
    扶砚和离渊同时看向他。
    离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审视，而扶砚则是微微皱眉。
    可意外的，却没人能看透这位世家公子，心底真正的想法。
    既如此，刚才席宴上他为何不直接表明心意，却偏要在事后说起？
    慕枫对上两人的目光，唇边缓缓漾开一抹极淡的、属于世家风范的优雅弧度。
    只是笑意未达眼底。
    “我慕家世代修行，深知‘机缘’二字，从不只看先后，更看......谁能把握到最后。”
    比起争一时之锋芒，他有的——是耐心，和慕家千百年积累的底蕴，以及如何以最‘妥当’的方式，去慢慢靠近。
    慕枫顿了顿，看向身后已然寂静的宅邸。
    他与离渊不同。
    鲛人自幼在海王海后权力覆盖之下长大，身为沧溟海唯一的小殿下，对他来说，一切唾手可得。
    即便后来因为各种原因，被关入黑渊百年，但中间却并未掺杂多少尔虞我诈。
    所以即便到了现在，鲛人性格仍旧偏执唯我独尊。
    可慕枫不同。
    他是临风郡少君，世家多腌臜，尔虞我诈不过家常便饭。所以，当时花梨和神兽器灵亲密相处时，唯他想的最多。
    就如同此刻，他也同样看得分明。
    若真像离渊那般在花梨面前激烈宣告，除了会将她推的更远，让她日后对自己避如蛇蝎外，毫无益处。
    可此刻，在两位“情敌”面前说出，一则是明确他的态度与立场，他不会退出这场角逐。
    二则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，人前每说的一个字，最终都会或多或少传入当事人耳中。
    若花梨知道，这便不是逼迫，而是一种悲情的退让。反而更容易在她心中留下一丝涟漪。
    不过这些，他实在没有义务向这两个人解释。
    离渊眉头紧皱，嗤笑一声：“敢做不敢言，不过懦夫。”
    慕枫摇摇头，对两人轻轻颔首，步伐沉稳得，仿佛已经一步步踏上他精心规划的棋路。
    就在月色即将融入少君身影时，慕枫突然侧首，点到为止：
    “温庭筠和斩离。”
    斩离先不论，温庭筠这条毒蛇，心思缜密不亚于他，为何今日不曾履约？
    一来，日落城主温烬在这，他自当不会单枪匹马闯入敌方阵地，毕竟他可没有“观澜”。
    二来，也是最重要的。既然早已看清了宴无好宴，预见到了这徒劳而难看的结局，那么保存实力，才是聪明人的做法。
    *
    慕枫和离渊一前一后消失在夜风中。唯独扶砚仍旧静立在原地，如同一棵沉默的树。
    柒冉离开时，两人曾有过一次长谈。
    她问他:
    为何会在好感度稳定时，忽然大幅度下降？她虽说用了系统道具，可是共同击杀魔化妖兽，携手并肩的日子却是真的。
    扶砚是怎么回答的？
    符宗首徒目光平静无波，点头:“是真的，斩妖除魔是我心中的道。可有一个人，她存在的本身，却照彻了我前方的迷雾。”
    “我的心，我的道，皆因她而明朗。她教会了我爱，可她却没有给过我爱。但是没关系……”
    就如此刻，扶砚最后看了一眼山门，步履坚韧地走下石阶。
    他不打扰、不争抢，不我执，不放弃。
    他会退回最恰当的位置，不再试图挤进那个已然圆满的圆。
    他继续修行大道，只为——
    在她需要的时候，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，能随时，毫无迟疑地出现在她面前。
    *
    “啧，我说什么了？这群人哪能这么容易放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