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礼开始了。和守灵夜一样,先是僧侣念经,然后是上香。真世和武史上香的时候,健太也全程跟他们一起。
来宾陆续进场上香时,现场也一直有工作人员在拍摄。但此次拍摄的用意何在,武史还没有告诉真世。
第一个进来的是津久见的母亲。真世刚在接待处看到了她的名字,她叫绢惠。上完香,大家从真世他们面前走过,先是杉下,然后是邻居,接着是森胁敦美、九重梨梨香、钉宫克树。桃子排在最后。
一般来说,亲友们还会做最后的告别,之后才会盖棺出殡。如今这个环节已经省去了。
“还有要放进棺材的物品吗?”野木问。棺材里现在只放了一本《奔跑吧!梅勒斯》。
“这样就够了。”真世回答。
棺盖合上,接下来便是出殡。棺材放在一个带轮子的台子上,由工作人员推着走。野木把牌位递给真世,武史不知何时已把遗像抱在了胸前。火葬场就在旁边,叔侄二人和健太做完最后的告别,一起在等候室等火化结束。
趁健太去厕所的间隙,真世把她从杉下那里打听到的情况简单告诉了武史。
“这个信息太关键了。”武史的表情非常严峻。
“你也这么认为?”
“如果杉下所言属实,我们就能大概锁定知道哥哥会去东京的到底是哪些人了。”
“你是说,当时去讨论同学聚会的人?”
“或者是杉下的熟人。不管怎么说,你昨天和今天来殡仪馆的这些同学,都要特别关注。”
“你是说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?怎么可能!”
“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凶手呢?”
“这个……”真世一时语塞。
“凶手肯定是哥哥认识的人。不管是你的同学还是别的什么人,估计你都会觉得难以置信。但这个人肯定存在。如果你实在不愿相信,我也不勉强,但你现在就可以放弃查案了。”武史淡淡地说,语气一反常态,十分冷静。
“我才不放弃呢。”真世干脆地反驳道,“我想知道真相。”
这时,健太从厕所回来了,两人结束了秘密谈话。
过了一会儿,火化结束了,接下来是捡骨灰。真世依照工作人员的指示,用特制筷子将英一的骨灰捡进骨灰盒。所有骨灰装好后,真世从包里拿出备好的钢笔和眼镜,说:“麻烦把它们一起放进去吧。”
第16章
二月二十四日(周三)桃子到访英一家。
英一打算在津久见的追思会上给大家一个惊喜。
二月二十五日(周四)可可里卡和钉宫到访英一家,商量如何应对柏木等人。
二月二十七日(周六)杉下来电,问候英一。
英一问他东京哪里的酒店适合与人谈事情。
三月一日(周一)桃子、杉下、牧原、沼川四人碰头,讨论同学聚会相关事宜。
三月六日(周六)英一前往东京,下午六点抵达东京王国酒店。
英一晚上十一点到家后遇害。
三月七日(周日)原口多次来电,无人接听。
三月八日(周一)原口发现英一遗体。
武史久久看着这张整理了案发经过的纸页,终于抬起头,伸手去拿啤酒。
“哥哥说要在津久见的追思会上给大家一个惊喜,到底是什么?”
“是啊,真吊人胃口!桃子说,父亲只透露了这是他珍藏已久的材料,别的什么也没说。”
“听他的意思,应该不是不好的内容。”
“是呢。桃子还说,父亲说这话时,笑得像个调皮的孩子,很开心。”
“材料吗……”武史喝了口啤酒,视线又投向手中的纸页,“看样子,过去十多天里,哥哥联系了不少人,而且大多是你的同学。”
“这也挺正常,毕竟马上就要同学聚会了。”真世答道,左手按摩着右手腕。太久没动笔了,她才刚写几行字,手腕就有些疼。
两人正在武史的房间里。从殡仪馆出来后,真世把要回东京的健太送到了车站,然后回到旅馆。她先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,换好衣服,再到武史的房间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计划。真世把今天从同学们那里听到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,武史让她在纸上列出一个时间表。她找了支圆珠笔,在武史的奠仪袋背面写下了大致情况。这个空的奠仪袋她差点就扔了。
“和哥哥有过联系的人,名字出现在警方的名单上并不奇怪,可是……”
武史点开自己的手机,调出他从前田那里偷来的“前田名单”,和真世列出的信息做了对比。
“当时碰头的四个人中,牧原和沼川似乎没有和哥哥有过接触,至少暂时没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。前田名单上却有牧原的名字,你怎么看?”
“我也觉得很奇怪。说起牧原,有两件事我一直没想通。”
“你说说看。”
“第一件,昨晚守灵夜时,他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,说他很想知道父亲有没有就他们的事说过什么。我问他为什么这么问,他说他想知道父亲到底有多关心他们。”
“是挺莫名其妙的,听起来很奇怪!”
“是吧?一般人怎么会想知道这些,更不会在守灵夜这种场合专门来问吧?”
武史望向空中,指尖在桌上敲了几下,然后停下来对真世说:“我猜,牧原可能担心哥哥对你说过些他的事,而且是做出了一些负面的评价,甚至是批评他的话。”
“是吧?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“如果是正面评价,他就不会含糊其辞了。也许他对哥哥做过什么亏心事。第二件事是什么?”
真世从身旁的包里拿出来宾登记卡的复印件。
“今天在葬礼上,这位女士出现的时候,我看到前田又打了那个暗号。”真世指了指“森胁敦美”的名字。
“关系那栏写的是‘学生’……是不是那个扎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啊?”
“对,”真世一边回答,一边盯着武史的脸,“你记性还挺好。”
“来参加葬礼的话,头发梳成那样不太好。要再往下扎一点儿才合礼仪。”
真世没想到武史也会像个老古董一样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。她越来越搞不懂他了。
“这女孩怎么了?”
“我有些好奇,就去跟她打了个招呼,聊了几句。她说她一直和父亲有联系。”
“那你问没问她,他们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?”
“没问。”
武史不满地皱起了眉头。“这么重要的事,为什么不问?”
“对不起,当时没想到。”
“真拿你没办法,后来呢?”
“后来,她反过来向我打听牧原的事,问我牧原有没有来。我说他昨天守灵夜来过了,她听了之后似乎很失望。”
“是吗?”武史抱起胳膊,“听上去她很想见牧原?”
“我也有这种感觉,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问了。”
武史撇了撇嘴。“真没用!”
“那你说,这种时候该怎么聊?”
“可以试着说,‘我最近要和牧原先生见面,您有什么要转告他的,我可以帮忙’之类的啊。”
“这么说,她就会说实话吗?”
“这种时候不必想这么多,万一能打听到什么,不就赚了吗?以后再有这种事,先试了再说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“森胁敦美……”武史拿起手机看了看,“前田名单上是有这个名字,不过……”
他把屏幕转向真世,真世看到名单上写的不是“森胁”二字,而是片假名读音拼写。
“我也注意到了,为什么是片假名拼写?”
“没错,为什么用了片假名拼写,这个问题很重要。我们先推理一下吧。你觉得森胁敦美为什么想见牧原?说说你的想法。”
“为什么想见他?一般来说,一个女人想见某个男人,多半是因为喜欢那个人。”说着,真世想起了牧原细长的马脸,“不过我觉得森胁应该不是这种情况。虽然这么说不太好,但牧原的长相不是很招异性喜欢。”
“不要轻易以貌取人。先不说这个,如果不是这种情况,又会是什么?”
“有事相求?”
“什么事?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试试这么想吧。你说过牧原在地方银行工作对吧?也就是说,他跟钱打交道。那如果有人想去找他,最大的可能是什么呢?”
“我知道了!”真世啪地拍了下手,“找他谈钱的事!”
“这么分析应该是最合理的。”
“会不会是森胁敦美遇到了金钱上的困难,想找牧原帮忙?”
“有可能,但也许更复杂。”
“复杂?”
武史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,把手机放在桌上。没过多久,手机内置扬声器传出声音,有人说了一句“辛苦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