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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    “冈崎女士弹的和你听到的有区别吗?”
    “嗯,”优美点头说道,“完全不同。”
    “啊?”
    优美双手贴上脸颊。“说完全不同可能有点过分,冈崎女士弹的曲子中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没有体现出来,原曲在爸爸的脑海中竟是那样回响的。现在可真是进退两难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你能向冈崎女士传达那个重要的东西吗?”
    “不知道,但我觉得可以。”
    玲斗从优美谨慎的口吻中听出了自信。“太好了。”
    优美长舒一口气,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。“都这么晚了,我得赶紧回去了。”
    “我送你上车吧。”
    “好啊,谢谢。”
    他们并肩走出神社。
    “除了曲子还有什么?”玲斗问起令他在意的事,“你父亲的各种回忆是不是也一起接收到了?”
    “那些啊……嗯,差不多都接收到了。”优美的话中似乎另有深意,她深吸了口气,接着说道,“果然和我想的一样。”
    “一样?”
    “怎么说呢,就是爸爸不光有善良的一面。”
    “啊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一点也不意外。现在这个时代,只当个好人可没法活下去。为了养活一家人、给员工发工资,有时需要抓住他人的弱点,甚至排挤对方。干干净净、堂堂正正、漂漂亮亮地做人简直是做梦。我自己也是这样啊。现在如果有人要看看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,我肯定不愿意,因为里面装了很多忌妒、偏见和其他见不得人的想法。所以我觉得,敢于寄念的人一定对自己充满信心。如果糊里糊涂地过了一生,肯定没有勇气去寄念。”
    “这么说,光凭敢去寄念这一点,你父亲就值得尊敬。”
    “没错。”优美的语气中充满力量,“或许也是我逼出来的结果。”
    “佐治先生告诉我,你跟他说的是如果正在做愧对家庭的事就放弃祈念。你都这么说了,他还能什么都不做,直接回家吗?”
    “说不定来祈念的人中有很多都是不得不进去的,比如本人并不愿意,但祈念是世代定下来的规矩,如果逃避就会被人议论是做了亏心事。反过来说,堂堂正正地来祈念,也是在向外人表示自己对这一生问心无愧。”
    “竟然还有这种作用。”玲斗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。
    下了台阶,可以看到空地的一角停着一辆大型轿车。看来优美今晚借用了父亲的代步工具。
    “晚安。”优美打开车门,边上车边向玲斗道别。
    “晚安,今天辛苦了。”玲斗微微低头致意。
    引擎启动,车灯随即点亮,轮胎摩擦着地面,车子开动了。看到驾驶席上的优美笑着点头,玲斗也嘴角上扬,挥了挥手。
    车打着转向灯开到马路上,逐渐远去。玲斗转身折返,一瞬间想到了什么,停下脚步。堂堂正正地来祈念,也是在向外人表示自己对这一生问心无愧——他反复琢磨着这句话。
    啊,原来是这样。玲斗突然看到了之前一直没有看到的东西。
    第29章
    悬在半空的月亮呈现出完美的圆形。玲斗拿着装有蜡烛的纸袋在值班室前等候。一个人影从鸟居对面走来,从身形可以看出是大场壮贵,脚步声略显沉重,似乎对今夜的祈念依旧抗拒。
    玲斗起身迎接。“晚上好,恭候多时了。”
    “别这么假惺惺的。”壮贵撇了撇嘴,“其实你心里想的是,这小子屡教不改,竟然又来了,是吧?”
    “没有的事。”
    “不用骗我,这么想很正常。如果我是你,早就看笑话了。”
    “我不会笑您。福田先生呢?”玲斗看了看壮贵身后。
    “他在车里等着呢。”
    “这样啊,那正好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“上次您把一切告诉我之后,不是说我既然是神楠守护人,就应该给您提供建议吗?”
    “是啊,怎么了?”壮贵的目光锐利起来,“难道你想出了好主意?”
    “嗯,其实很简单。”
    “怎么做?”
    “一会儿您回到车上跟福田先生说,您和此前一样在神楠里点燃蜡烛回忆父亲,结果以前没有感知到的父亲的念都清清楚楚地传递了过来。怎么样?”玲斗微笑着看向壮贵。
    “什么?”壮贵瞪大眼睛,“你是认真的吗?”
    “非常认真。”
    “别开玩笑了,怎么可以这么做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    “这种谎话没两天就会被拆穿啊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会呢?其他人无法受念,只要您不说,就没人知道。”
    “肯定瞒不住,我也想过总是这样太麻烦了,不如干脆撒谎说接收到了老爸的念。可是,肯定会不停有人问我具体是什么念。到时候我怎么回答?总不能说必须保密吧?”
    “祈念的内容绝对不能对其他人透露,这样说呢?”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”壮贵双手用力上下摆动,“你是神楠守护人,难道不明白祈念的意义吗?祈念原本的目的是让一家之主把信念和理念传给继承人。以我家来说,就是匠屋本铺今后该怎么经营。董事会那些人如果问我老爸是如何考虑的,我该怎么办?现编?”
    “那是不太好。但您把能想到的都说出来不就行了?”
    “能想到的?”壮贵眉头皱得更紧了,“想到什么?”
    “当然是您父亲的想法了。如果大场藤一郎先生还在世,他会怎么做,会怎么考量?您一定可以想到。”
    壮贵一脸厌烦,转过头去。“别说风凉话了,你了解我吗?”
    “不了解,但上次您跟我聊了很多。您父亲曾说,即使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,他也把您当成亲生儿子,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,还说要尽他所能地教导您、锻炼您,不会手下留情。如果您父亲说的这些都出自真心,那他的信念和理念应该早就渗透到您心里了,哪里还需要通过寄念和受念来传达呢?至少在你们父子之间是完全不需要的。”
    壮贵看上去如梦初醒,很明显,他受到了冲击。这种解读从未在他脑海中出现过。他很快抬起手,在脸旁摆了摆。“你太高看我了。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接替老爸呢?”
    “是吗?那为什么您父亲明知道您接收不到,却不允许其他人来受念呢?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没有其他人了吗?我觉得他一直相信,即使儿子接收不到念,也一定能继承他的遗志。”
    壮贵陷入了沉默,双手揣进大衣口袋,低头盯着地面。
    一阵冷风吹过,玲斗感到耳朵被冻得有些疼。“我们还是先回值班室——”
    “把蜡烛给我。”壮贵忽然伸出右手。
    “您想做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要去神楠那里,想我老爸。”
    “今天再试一下?”
    壮贵摇了摇头。“我知道肯定没希望了。反正也接收不到念,不如好好回忆并领悟一下老爸对我的言传身教。”
    “这样最好不过了。”玲斗递过纸袋。
    “今晚估计要多花点时间。”
    “没问题。”
    “结束后我就回去了。你不用帮我看着,我一定会吹灭烛火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玲斗猜想壮贵之所以这么做,是不想从神楠出来后又被问及今后的打算。壮贵眼下正向黑漆漆的树林走去,玲斗冲着他的背影喊道:“别着急,慢慢来!”
    福田守男来到月乡神社时,玲斗正在神楠附近埋头打扫落叶。起初玲斗还以为只是游客,听到熟悉的问候声,他惊讶地抬起头。
    “昨晚打扰了。”福田一脸殷勤地走了过来,“现在忙不忙?”
    “不太忙,您有什么事吗?”
    “有件事想向你确认,应该说商量更好,需要占用你一点时间,可以吗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你喜欢甜食吗?”
    “甜食?”
    “鲷鱼烧,从车站前买来的。”福田举起一个白色塑料袋,“一起吃吧?”
    “好,咱们换个地方吧。”
    玲斗带福田来到值班室,往两个茶杯里倒上焙茶。
    “我不喝酒,所以买甜食也不是为了替代酒,只是看到了就想吃。”福田把塑料袋里的纸包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打开,里面是两个烤成浅棕色的鲷鱼烧。
    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玲斗拿起一个咬了一口,恰到好处的甜香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。他已经很久没吃红豆馅的点心了。
    福田掰了一块放进嘴里。“嗯,味道真不错。”
    “请喝茶。”
    “谢谢。”福田端起茶杯,看了看办公桌,“今晚也有人预约吗?”桌上放着立好蜡烛的烛台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这根蜡烛很精致,看来今晚的祈念者很特别。”
    “抱歉,我不能告知。”
    “失礼了。”福田喝了口茶,随后一声叹息,“昨天壮贵少爷回去后对我说,他总算接收到父亲的念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