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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光有及 第56节
    “嘘,小声些。”另一丫鬟悄声说。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你快回去歇着吧,这里我守着。”
    她们的声音并不大,可每一个字在我耳中却如巨雷劈下,剖开我脑中的某个幻想。
    我怔怔立在原地,许久才慢慢退回椅边,坐下,手掌垂在膝侧,悄悄攥紧又松开。
    茶已凉透,屋中依旧沉静。
    直到又过了半盏茶的光景,我才起身,推开门。
    门外守着的丫鬟见我出来,立刻欠身:“公子可是有吩咐?”
    我微微一笑:“不必了。想来将军今夜是不会回来了,卫某就不打扰了。”
    “那我送公子出府。”她应得利落。
    我随着她走过回廊,穿过影壁,天色渐暗。
    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,镇国公府深宅重门,一道道厚墙遮住了我的视线。
    【作者有话说】
    宝们,写到这几章以及接下来的……,我也有些战战兢兢,因为大家都说太痛了不敢看 (。i _ i。)。我甚至想,要不就把这段剧情删了,大纲也改一下。但牵一发动全身,想了又想,为了剧情的连贯性,我还是没改……
    所以,请原谅作者这只坏鸟 m(。≧エ≦。)m,会加快马力到文案地方,虐这些坏人!
    谢谢一直追更的bb,爱你们,亲亲亲。
    第48章 白幡如雪
    走回卫府,已是天色暗沉,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殆尽了。
    本该灯火通明的宅院,此刻却只零星点起几盏灯笼,前厅一带更是昏暗迷离。远远望去,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张着巨口,静伏在夜中,令人寒意顿生。
    我抬声唤道:“来人!”
    不知从哪处廊角窜出一人,突兀得令我一惊。
    他快步上前,行礼道:“二少爷。”
    “府中人呢?怎么前厅连灯烛都不点了?”
    “是大少爷的吩咐。”
    我怔住。
    府中冷清至此,令我浑身汗毛直竖,一股诡异不祥的压迫感悄然袭来,从背脊爬至指尖。
    我问他:“大少爷回来了?”
    他低声回道:“是。”
    我再不多问,径直转身往东院而去。
    中途路过主屋时,发现门前两名侍卫换了,但我仍觉面生。他们像两块石头般冷冷矗立,面无表情。
    主屋内只点着一盏暗淡的烛火,暖黄色的光晕若隐若现。
    我隔着窗纸,依稀望见父亲的身影坐在窗下,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。
    抵达东院,果如我所料,没见到卫泉。
    下人们支吾着,说他已歇下,不敢打扰。
    我站在院前片刻,终究无计可施,只得无声转身,灰溜溜地离开。
    离开东院后,我又折返主屋。
    不甘心就这样离开,连父亲一面也难见。
    我站定,压下怒意,朝屋中高声唤道:“父亲,儿子来看您了。您还好吗?身体可还无恙?”
    窗下的身影似有轻微的晃动。
    片刻后,一名小厮走出,垂手行礼:“回二少爷,老爷说要就寝了,吩咐您也早些歇息。”
    我望着他,总觉得他的面孔有些眼熟。可卫府中下人众多,来来去去数不过来。
    此刻心绪烦乱,奔波一整日,我早已筋疲力尽,便也无心细思,只点了点头,低声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    终于回到西院,风驰不在,院中只有雨微守着。
    我随口问了几句,听她说风驰无碍,便放下心。吩咐她明日一早务必唤我起身,又草草洗漱,便歇下了。
    刚一躺在床上,便觉困意袭来,眼皮逐渐沉重。
    就在将要入梦的一瞬,我忽然想起,那位在主屋传话的小厮,他原本是卫泉院中的人,怎会突然调去伺候父亲?
    我猛地睁开眼,心中倏然一紧。
    不等多想,眼皮又自动合上,像有千斤重一般。
    在即将失去意识时,我暗暗在心里记下,明日一早,定要拦下卫泉,好好问个清楚。
    可谁知,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。
    醒来时只觉四肢乏软,喉干舌燥,仿佛几日未曾进食饮水,浑身轻飘飘的,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要虚脱的感觉。
    朦胧间,有一阵从远处传来的奏乐声,将我从一场梦中惊醒。
    这阵奏乐声依然萦绕,我险些认为自己还在梦中。
    屋里空荡无人,寂静得有些诡异。
    强撑着坐起身,我一把拿起桌边的茶盏,仰头将冷水灌下,涩意灼喉,却终于缓过一口气来。
    随手整了整衣襟,我晃着身体推门而出。
    门一开,乐声顿时清晰许多,竟是真的有人在府中奏乐。
    箫鼓呜咽,唢呐刺耳,像是从地底响起的哭嚎。
    门口站着个陌生的小厮,见我推门而出,像见鬼般吓得后退一步,脸上写满惊恐。
    我的心倏然沉下,目光飞快扫过院落。
    雨微不在,风驰也没影子,整个西院仿佛被抽空了一样,冷冷清清。
    我阴沉着脸:“发生了什么事?为什么只有你在?”
    小厮支支吾吾,脸色惨白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    忽地,我意识到不对,那若隐若现的乐声,分明是葬礼时才会吹响的哀乐。
    凄厉入骨。
    我猛地上前,一把揪住那小厮的衣襟,厉声质问:“怎么回事?说话!”
    小厮被我吓得直发抖,嘴唇哆嗦着,眼泪几乎要掉下来,闭眼颤声道:“是老爷……咱家老爷……他……去世了!”
    片刻的寂静后。
    “什么!”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厮,抓着他衣襟的手越攥越紧,指尖几乎陷进他的肉里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    小厮哽咽着,声音断断续续:“是……是三天前,老爷三天前就……已经去世了!”
    轰的一下,像是有人在我脑中擂了一锤。
    原来,我已昏睡整整三天。
    我下意识松开手,踉跄着退了两步,胸口发闷,耳边嗡嗡作响,几乎站不住脚。
    我拼命晃了晃脑袋,跌跌撞撞地朝那奏乐声的方向奔去。
    白幡如雪,挂满长廊。
    在这炎热的夏日里,那雪白宛如寒冬腊月,让人四肢冰凉。
    站在通直的廊前,望着前方人影晃动,耳边嗡鸣越来越响,直到一切声音都退去,唯剩那如泣如诉的哀乐钻入骨髓。
    我像一具游魂般挪过去,正堂里已站满了人,我的目光模糊不清,却仍死死去找卫泉的踪影。
    我要抓住他,掐住他的脖子,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!
    这简直是个笑话,几日前还健健康康的父亲,怎么会突然离世?
    他一定是在作戏,骗我!
    是了,肯定是这样。
    所以父亲才不许我再过问,不许我见他。
    所以那日卫泉消失不见。
    所以我被昏睡了三天……
    对,这一切都是假的。
    是父亲和卫泉合谋的计策。
    对,就是这样,别慌,别慌……
    我听见自己如将要力竭一般的喘息声,那声音大到仿佛有人在胸腔里擂响战鼓,一声一声,震得耳膜嗡鸣,脑仁发胀。
    “呼哧……呼哧……”
    我左右张望,脚步杂乱无章,似乎撞到了人,却顾不上分辨。
    “呼哧……呼哧……”
    卫泉在哪?他在哪?
    呼吸越来越急促,越拉越长,终于盖住了所有外界的声响,我什么也听不见了,只剩那如兽哮般的喘息。
    “呼哧——呼哧——”
    “少爷?少爷……少爷!”
    肩膀被人猛地抓住、狠狠摇晃,我猛地一震,眼前一片空白,不知过了多久,才慢慢看清眼前人的脸。
    是雷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