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挂断了。
    周添盛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，怒气冲天，却无可奈何。
    周樾的电话突然响起来。
    “周樾同学，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，你的小弟弟周子轩不是你爸爸亲生的。”
    周樾惊讶地瞥一眼周添盛：
    “你是什么人，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？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。”
    周樾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免提，周添盛眼睛瞪起来。
    还是刚才那个男声。
    “小同学你可以呀，这个反应比你爸聪明多了，你爸只会无能狂怒，急着否认。怪不得被王丽芳耍得团团转。”
    “好啦，你这么聪明，劝一下你爸。别头顶都一片绿了，还以为捂着脑袋装糊涂，就天下太平。”
    周添盛脸都绿了。
    “这特么的是谁这么恶作剧，大过年的来恶心人。”
    周樾收了手机，闷着头想了好半天。
    其实他心里是在暗笑。凤嘉柠找的这个人演技真好，还会机变。
    “爸，为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最没必要。我们分析一下，这人说这件事，有两个可能的目的。”
    周添盛烦躁地一挥手：
    “哪那么多目的，不就是看我日子过好了，想给我添堵，挑拨我和你王姨的关系。”
    周樾闭嘴，拿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游戏，再不理会周添盛。
    周添盛知道，儿子一不开心就喜欢玩这个游戏。他说很幼稚，但很解压。
    周添盛心里梗得慌。
    自己这表现，还真就是电话里的人说的那样，无能狂怒。
    “头顶都一片绿了......被王丽芳耍得团团转......”
    这些话在耳边嗡嗡乱响，搅得他头痛。
    他赌气发动汽车，周樾一声惊叫：“爸，你先让我下去。你这个状态开车，我害怕。”
    说着，拉开车门要下车。
    周添盛一把扯住他：“好了好了，我不开，我熄火。”
    周樾看周添盛熄了火，才坐回来，继续玩游戏。
    车里的气氛格外压抑。
    “小樾，爸不是跟你生气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，你是生气有人说王姨的坏话，给你们坚贞不渝的夫妻感情泼脏水。”
    周樾专注玩着手机，一脸事不关己。
    “其实我更无所谓，周子轩是不是您亲生的，跟我无关。我有大好的前程，对您的家务事并不感兴趣。”
    “开车吧，爸，我还要回去写作业。”
    说完收起手机，一脸冷漠开始闭目养神。
    周添盛被堵得脸上挂不住。
    他看着又被推远了的儿子，又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，捡起刚才的话题想缓和一下。
    “小樾，你刚才想说的，是哪两个目的？”
    周樾还是闭着眼睛，心灰意冷。
    “爸算了，回家吧，我学了一天也累了。以后您的事，我不多嘴。我一个晚辈，也确实没资格说什么。”
    周添盛更加难堪，又对一个劲退让的儿子发不了火。
    “爸不是那个意思......其实，那两个目的，爸也知道。不过就是故意恶心我，或者......好心提醒我。”
    周樾闭目，一言不发。
    周添盛不再说话，默默发动了车。
    一路无话。
    车子里静默的空气压抑得周添盛心里难受。终于在快到小区的时候，他把车停在了路边。
    “小樾，你跟爸说说，对这件事，你觉得爸爸到底应该怎么做。”
    语气轻缓，带着难堪和卑微。
    周樾叹口气，睁开眼。
    “我要是你，会直接带着周子轩去做鉴定。其实不管结果怎样，都皆大欢喜。”
    周父喃喃：“都皆大欢喜，怎么会？”
    “怎么不会。鉴定是亲生的，去掉了心里的刺，大喜事。不是亲生的，及时止损避免继续被骗，更是好事。皆大欢喜。”
    周添盛定定看着儿子。
    竟然......还可以这样想。不是亲生的，也是大喜事。
    16岁的孩子啊，高智商的人果然脑回路不一般，比自己这个四十岁的人还要通透。
    惭愧啊。
    次日，周添盛带着周子轩的一撮头发，去了鉴定中心。
    已经腊月28，鉴定中心说要等年后才能出结果。
    周樾抿唇。
    他爸这个春节，注定无比煎熬。
    腊月29，一大家子赶回老家过春节。
    这是和王丽芳结婚后第一次回老家。前边王丽芳怀孕生子，孩子又小，就一直没回去过。
    三个小时的车程，周樾拿着mp3塞着耳机，对车里的谈话充耳不闻。
    “哥，你在听什么呀，一路都在听。”
    在周添盛面前，吴韬一直想要表现自己的乖巧懂事，拉近跟周樾的关系。
    “听英语呀，这么大块的时间，哪能浪费了。吴韬，你稍微背俩单词，也不至于花我爸那么多钱，英语还考50分。”
    吴韬卡壳了，车上终于安静下来。
    王丽芳看看周添盛沉默的后脑勺，心里堵得慌。
    本来前一阵刚好点，这两天又脸拉得老长，跟别人欠他钱似的。
    也不知道哪里又不熨帖了，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。
    要不是有几个臭钱，自己何苦来伺候这么个阴晴不定的大爷。
    这脾性，连吴大强的一半都不如。
    周樾心里有一万句怼吴韬和王丽芳的话，可看看周添盛山雨欲来的脸，还是咽了下去。
    别把老爸惹急了，影响奶奶过年的心情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第037章 老周家真特么亏啊
    桃花村的路口，周樾看到那个佝偻着的身影，红了眼眶。
    “奶奶。”
    周樾下了车，抱着奶奶声音哽咽。
    奶奶也眼眶红红，拉着周樾的手，敷衍地跟车里点了下头，转身往村里走去。
    王丽芳暗自咬牙。
    自己那声甜甜的妈都叫出来了，也只得到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和敷衍的点头。
    这个死老太婆，从见她的第一面起，就跟她不对付。
    周樾小时候是奶奶看大的，一直看到小学三年级。
    周母重病时，奶奶又去了苏市，照看孙子和儿子的生活，一直到王丽芳进门才离开。
    “老公，咱妈好像还是不喜欢我。”
    王丽芳满脸哀怨，小心翼翼埋怨着。
    周添盛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，面无表情：“妈就那样的脾气，你不用在意。”
    “她连子轩都没看一眼。”
    周添盛突然一股烦躁冲上头顶：
    “小樾是她从小看大的，多疼小樾不是很正常。你要是不愿来，就带着他俩回苏市，别弄得大家不痛快。”
    自己这个老母亲没看好王丽芳，他是知道的。
    当时相亲的时候，老母亲就一再说，带着那么大的儿子，嫁进来各种麻烦事会很多。
    后来带回家见了一面，老太太感受更不好。说王丽芳说话虚着套着，是个不实在的。劝他别急着下决定。
    可他当时只觉得生活一团糟，王丽芳温情小意，人也勤快，搭伙过日子挺好。
    后来两人上了床，他更稀罕了。
    王丽芳很快就怀了孕，也就顺理成章领了证。
    老母亲看着进了门的母子，待了几天，叹着气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