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缠明珠 第155节
    待出屋子,已是月上中天之时。
    “燕大夫,我家儿媳她……”
    燕大夫疲惫道:“性命无忧,只是腹中胎儿保不住了。”
    花南枝闻言,腿上一软:“怎么这么突然。”
    燕大夫道:“先前便胎像不稳,如今……”
    谢序川听着,突觉头重脚轻,竟是咣当一声直直向后栽了过去。
    见他反应,众人又是一团乱。
    紫棠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,在花南枝等人手忙脚乱照顾谢序川时,她朝燕大夫躬身行了个大礼。
    燕大夫疲惫招招手,将她招到面前。
    “巴豆含毒,不知你家小姐到底吃了多少,但我见她脉象沉迟而弱,是脾胃衰败的症状。且她这一胎一直坐的不好,怀相太差,如今突然……”
    燕大夫摇摇头:“日后怕是再难有孕,且兴许会留下腹痛的病症。
    “待你家小姐醒来,你要告知她日后注意保养脾胃等事,具体该如何做,我已经写下。”
    把袖中纸张递给紫棠,燕大夫道:“好生喝药,遵循医嘱。”
    “多谢燕大夫,奴婢会转告小姐的。”
    强压下心中恐惧,紫棠将那纸张小心塞进袖中。
    待燕大夫叹息一声离去后,她才急急忙忙打开袖中纸。
    只她大字不识得几个,更是不敢告知江纨素有如此后果,想了半晌,紫棠惊惶将那薄薄纸张塞进口中,生吞了下去。
    今儿的一切,她都会烂在腹中,不让这世上第二个人知晓……
    做完,紫棠抹抹眼泪,跑进房中照顾江纨素去了。
    第221章
    “小姐,不好了。”
    茜香院中,沈沅珠与谢歧正饮茶,苓儿急匆匆自外头跑了进来。
    “小姐,缇绮院那个……落胎了。”
    沈沅珠手中捏着的茶盏,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    “什……”
    见茶水洒了她一身,谢歧连忙用软巾擦去。
    口中也不闲着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
    说罢,他又看向苓儿:“你也是,慌慌张张的,吓到你家小姐了。
    “且就是江纨素落胎,又与咱们有什么关系?值得这样大惊小怪?”
    谢歧早就猜测这孩子生不下来。
    若江纨素执意怀着崔郁林的孩子,且还能顺利生下,那八成这事儿是江纨素和崔郁林二人一同做的局。
    但据他所知,谢序川和江纨素的确不知崔郁林还活着。
    既如此,这孩子的身份可就麻烦了。
    江纨素想在谢家站住脚,并赖上谢序川,是必然会走到这一步的。
    如今听见孩子没了,他也没什么好意外的。
    只是这事儿谢歧虽知,沈沅珠却是不清楚。
    苓儿见他这样说,不免道:“不是呀姑爷,这跟咱们有关。”
    苓儿一扯袖子,倒豆子一般:“我看那姓江的就是一肚子坏水儿,她莫不是憋着要坑害小姐的心思,这才……
    “要不然怎么这么巧?这胎儿早不落,晚不落,偏偏在小姐白日去了缇绮院的时候,就落胎了。
    “小姐,她这心思,也忒歹毒了。”
    沈沅珠闻言,眉心轻拧:“别胡说,我与她虽相互看不顺眼,但还不曾憎恶对方到值得用亲生骨肉陷害的地步。
    “她这一胎,前前后后折腾许久,怕是本来也……”
    “你今儿去谢序川的院子了?去那做什么?”
    谢歧侧过脸,眉眼垂着,眼中既含惊讶,又有委屈。
    沈沅珠瞄他一眼,将银子的事儿说了一遍,谢歧这才点点头。
    “既然小姐说不会,奴婢便放心了。”
    苓儿拍着心口,喘着粗气,好不惊慌的模样。
    沈沅珠看着,无奈道:“你少听些话本子,那脑袋里一天天的,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。”
    说完,她看向谢歧:“不过谢家这段时日事情也太多了些,未免惹祸上身,我二人明日便搬去新宅子吧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谢歧点头,温声应下。
    他本也更想跟沅珠去新宅子。
    缇绮院的灯点了一整晚,茜香院也是如此。
    虽他夫妻的小院子早早就收拾妥当了,但到底在茜香院住了许久,好些个零碎之物还未处理,沈沅珠带着罗氏和小枝苓儿在屋内收整。
    谢歧则带着卫虎,收拾外院的东西。
    诸如大的家具也搬的七七八八,如今不过一张拔步床,以及屋内大桌还在。
    天色一亮,卫虎找来的人便将东西搬去了新院子,沈沅珠看着茜香院的一切,微微叹息了声。
    “虽时机不太好,但我二人是不是也该跟谢家人说一声?”
    沈沅珠看向谢歧,一副全凭他做主的意思。
    谢家于她来说,实在没什么需要交代的,但对谢歧……或许不同。
    谢歧站在她身边,看着空荡荡的茜香院,突然扬唇露出个笑容。
    他道:“沅珠,你可知道我曾经有多么想逃离谢家?但真到了这日,我竟然发现那种急切早已被磨淡了。
    “便是前两日,我还想着你我二人离去,应也是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时候。
    “谢家人醒来,会发现我二人已经离开,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。可现在……”
    谢歧低头,将沈沅珠揽在怀中:“可现在我觉得,我对谢家有再多的怨怼,在与你成婚后,那些不甘也都消失了。
    “若没有谢家,我今生都不可能与你有交集,更遑论有朝一日还能结为夫妻。”
    沈沅珠静静听着,谢歧又道:“所以,罢了,都罢了。”
    他拉着沅珠的手,往院外走:“去跟谢泊玉和谢敬元说一声吧,便算全了礼数。”
    沈沅珠点头,跟他往谢泊玉和花南枝的院子去。
    谢泊玉昨日一晚没睡,他两鬓看着愈发苍白,一双眼耷拉着,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许多。
    “今日便要搬走?”
    谢泊玉忍着疲惫,轻声道:“搬的这样急匆匆,可有什么缺的?若有短的你尽管开口,能帮得上的……”
    “没什么缺的,一切都好。”
    见谢歧神色平静,谢泊玉面上讪讪。
    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,一张嘴张张合合好半晌,才道:“这些年,是谢家对不起你,也是我没魄力,没能……
    他嘟嘟囔囔的,让人听得半清不清,“也不知是不是对你不好,才让我谢家遭了报应。”
    谢泊玉眼眶泛红,斟酌了好一会儿,才抬手在谢歧肩上拍了拍。
    “你也走了,你三……敬元他说要去西洋,这家可真是散了。”
    说罢,谢泊玉咳嗽两声,后对谢歧道:“你在这等一会儿,我去去就回。”
    谢歧就见他转过身,慢腾腾走回屋里。
    谢泊玉身形微弯,步履缓慢。
    谢歧看了片刻,蹙眉转头,回避了这画面。
    不一会儿,谢泊玉回来,手中捏着一本手札。
    “这个你拿着。”
    谢歧打开,发现是谢泊玉誊抄的《谢氏耕织图》。
    “您留着吧,我不需要。”
    这东西,他如今已经不需要了。
    谢泊玉道:“拿着吧,男儿大丈夫,没点立身根本怎么养活妻儿。你也姓谢,虽然……但终归还姓谢,如今外头的人都有了,也不差你一个。”
    边说,他边将耕织图往谢歧手中塞。
    “您留着吧,我不需要,我已经有了。”
    谢泊玉一拍脑袋:“你瞧我,我都忘了,沅珠那里已经有了。”
    谢泊玉和沈沅珠,都以为谢歧所谓的“有了”,是指先前谢家给到沅珠手中的那一本,因此都未觉得奇怪。
    “那你手头可有银子做嚼用?”
    “有。”
    本来觉得谢歧在谢家地位尴尬,恨不能他早些离去。
    可真到了这日,谢泊玉又觉心中难受不已。
    他看着谢歧,絮絮叨叨问了些有的没的,谢歧也难得还算有些耐心。